“老师,其实我们自己去就可以了,小米和蒋哥也在,左右没什么大事,您就在家里喝喝茶等着就好了。”温衍在临出门前仍旧不死心,做了最后的挣扎,总觉得这个阵仗太猖狂了点。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去领影帝大奖呢。
余夜年一身黑色素衣,腕间还挂了一串沉香佛珠碎链,格外的仙风道骨,不说话的往那一站,给人一种避无可避的重压。
他随意地扬了扬手,“我就是随行家属,在门外等着,不打扰你们试镜。”
温衍转过脸抿嘴看着顾煊,这“随行家属”分量未免太重。
即便他安安静静在门口站着,场上的工作人员也不可能装作看不见。
“别担心,老师有分寸的。”顾煊伸手把温衍鬓边散着的碎发顺了顺,“你就安心试镜。”
温衍小声嘀咕:“这看着就跟威胁似的。”
顾煊知道余夜年的心思,他这个人向来护短,入眼的后辈很多,真的放在心上的却就只有自己一个,现在多了个景初。
这小半个月来,顾煊从余老口中听到的“景初这孩子比你强”、“还是景初省心”、“你就不能学学景初”这类的话,攒着都有一箩筐了。
可每每说及此处,顾煊都是笑着承下,恬不知耻地回一句“谢谢”,好像夸得就是他似的。
人一旦上了心,就想把自己认为好的全都给他。
于是余夜年退圈这么久来,第一次过问了圈中的事。
星光娱乐、胡宇、叶景初。
然后气得一天都没吃饭,又把太极拳打出了霹雳拳的气势。
温衍哄了好久才消停下来。
所以他走这趟没有别的原因,纯粹就是为了给叶景初撑腰来的,让那些旁人和后人在开口行事之前,都掂量掂量。
别当他这个“老师”是死的。
车上的空调开得有点低,温衍怕余老身子骨受不住,特意哒哒跑上楼拆了一条薄毯子下来,披在了余夜年身上,开口道:“您睡一下吧,还有一段路。”
余夜年仰躺着,从他那个角度看过去,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温衍半张脸上,泛着通透明朗的暖色。
叶景初的眼睛生的很别致,眨眼的时候,总有一种半深不浅,意犹未尽的感觉,还透着半骨子天真。
余夜年越看越舒心,越看越满意。
他这一生爱人去得早,都没有留下什么儿女,原先不觉得日子孤躁,也不觉得单调,偶尔约三两好友吃个茶、踏个青,打发打发也就过去了。
可这小半个月,因为顾煊和温衍的存在,他忽的想要追讨过去被随意打发掉的时光。
正看得欢喜,一双眼罩从天而降,余夜年眼前顿时一片黑暗。
想都不用想,除了那个孽障,还能有谁。
“别看了,好好睡一觉。”顾煊的声音从侧方传来,和温衍的轻声细语完全不一样,“晕车的老毛病还在犯,别折腾了。”
说着还熟门熟路的在余夜年后耳贴了两片晕车贴。
余夜年被温衍拿来的小毯子裹得严严实实,一点都不想动弹,身体和心里都舒服得很,启声道:“景初啊,喜欢演戏吗?”
温衍正在塞被角的手一顿。
说实话,温衍也不知道叶景初究竟喜不喜欢演戏,只是睁开眼睛的时候,位面给的任务就是这样。
温衍没有回答,余夜年有点心疼。
叶景初和顾煊不一样,后者可以毫无顾忌地选择演什么、不演什么,甚至是随时喊停,别人还觉得无可厚非。
可叶景初却要凝固在那些散发着腥气的“游戏场”里,在别人指定的规则下慢慢走着。
“如果不喜欢,我们就回家。”余夜年轻声道,敛了所有威严之气,剩下的就只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心疼。
顾煊和温衍同时抬起头来,看了余夜年一眼,然后各自转过视线,在空中碰上。
他们都听懂了余夜年的意思。
不用为了旁人的说道去勉强自己,做那些不喜欢的事。
温衍鼻子有点酸,这个位面“被包养”的锅一个接着一个,唯一官方盖戳的大概就是余夜年口中的“回家”了。
温衍觉得如果自己现在真的开口拒绝这试镜,余夜年可以掉头就打道回府。
“那会被说耍大牌的,”温衍拢了拢余夜年手边的被子,戏笑道:“那老师就要‘晚节不保’了。”
“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就回家。”顾煊忽地把温衍的手握在掌心。
“光年那边不用担心,有我。”
温衍感受着顾煊的温度,那种慌乱凌驾于心头,清醒又恍然,他摇了摇头,低声说了句“喜欢的。”
他必须完成任务,然后回家。
却不是顾煊和余夜年口中的回家。
顾煊没有把手收回来。
他看着温衍,总有种这人离自己很远的错觉,兀自横亘着,几乎所有的小心翼翼都由此而生。
明明他就在自己跟前,却比初见时,隔着几重高墙的距离还要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