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翠屏今年的考试成绩很不错,她已经在张福年的暗示下,悄悄学习高年级的课程。这回期末考试,她又考了第一。
张福年了解了她的实际后,建议她跳一级,用最短的时间,花最少的钱,尽快完成小学课程。
刘翠屏考了第一,刘德庆十分高兴。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女儿读书这样有天分。
和风光的刘翠屏比起来,夏生有些蔫头耷脑的。他现在已经混的和妹妹同班,这让他很是抬不起头。
班里人原来还叫他油桶罐子,有一回被刘翠屏听见了,她把那个嘴欠的男生狠狠揍了一顿,一边抽他嘴巴子一边问,“谁是油桶罐子?”
那个男生刚开始还嘴犟,和刘翠屏对打,刘翠屏干活多力气大,又拼着一口气,且她每次考第一,老师们都喜欢她,男生心里多少有点怵,最后被她打趴下了。
从此以后,刘翠屏只要听见别人叫夏生油桶罐子,她就冲上去打人,时间久了,再也没人嘲笑夏生。
但是夏生心里还是有些自卑,他成绩太差了。他学不进去,妹妹考第一,他考倒数,虽然没人敢嘲笑他,他也觉得很不好意思。
刘德庆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去把昨天我带回来的铁丝整一整。”
夏生立刻来了精神,论起干手艺活,他十分机灵。编制铁筛子的活儿,他已经学的七七八八了。刘德庆不得不承认,人这一辈子能干什么,老天爷早就给你划好了道道,大儿子就是个手艺人,女儿是个文化人。
刘德庆暗自盘算,家里现在还过得去,压着夏生把小学读完,然后就让他回家。至于女儿,能飞多远就让她去飞吧。这是个有良心的女儿,就算成了凤凰,也不会忘记家里人。
刘翠屏这两年除了学习,还跟着刘二婶学着缝缝补补,现在虽然年纪不大,家里的事情却能一手操办过来。
张福年经常给她送钱,她手里有钱,很会打理一家人的吃穿,既不露头让人怀疑,也不会让家里人穿得破烂。
刘家村的人暗地里都说,自从李春秀跑了,刘德庆和几个孩子反倒越过越好。
自那回张福年给刘翠屏写了信,后来就经常给她写几句话,告诉她怎么处理生活中的一些事情。刘翠屏把他写的信全部整整齐齐藏好,从来没往外说一个字。
张福年说自己要考大学,刘翠屏每次想起来心里都热腾腾的,考大学对她来说太遥远了,可他却说让自己也努力考大学。
刘翠屏想象不出来考大学是个什么具体情况,但她比以前更用功,不管是家务事还是功课,丝毫不敢懈怠。
日月窗间过马,一眨眼又过去了一年多,张福年初中毕业了。
毕业的时候,班里面只剩下七八个学生,能坚持读完初中的,都是凤毛麟角。许多学生不是家里供不起,就是自己不想读回家去了。
读书需要天赋,毅力,耐力,经济基础,一样不可缺。如张福年上辈子那样一边讨饭一边读书,也是少见。
张福年这辈子有系统帮忙,日子一直过得不错,还能帮衬陈永康。兄弟两个在学校共穿一条裤子,整个学校谁不知道,二人之间的关系,谁也离间不了。
等到初中毕业,张福年考了全县第一,陈永康的成绩也很不错,兄弟两个双双被推荐到县城里的一所高中读书。
县城离张湾有七八十公里路,这年月可没有那么多车可以坐,很多时候都是靠自己两条腿走过去。
就在这时候,陈家发生了一件事情。
陈大哥去年春天已经娶妻,陈大嫂对二小叔子还要读高中的事儿有些不满意。这么大的小伙子,已经读到初中毕业,回来干什么不好,非要去读高中,那大学是那么好考的?
陈家现在和张福年家里比起来是差了些,但也并不是供不起,只是有些吃力罢了。
陈大嫂刚生了家里的长孙,陈家父母以后准备跟着大儿子过的,对陈大嫂的话自然也会在意一两分。
但是陈大叔想的又不一样,儿子读书还算可以,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现在下来岂不是可惜,可大儿子夫妇的话他也不能一点不当回事。
张福年听到这事儿后,立刻赶去了陈家。
陈大叔很喜欢张福年,亲自招待他。
张福年寒暄两句后就开始说秋后读书的事情,“陈大叔,我和老师们打听过了。去县城高中,还可以带米,就是柴火费从一斤两分钱变成一斤三分钱。还有,以前我们是一个星期回来一次,以后就是半个月甚至更久回来一趟。我想过了,冬天我们还能多带一些腌菜,等到了春秋,我们只能另外想办法。不过您放心,我和永康现在也大了,到时候我们自己抓鱼、逮黄鳝、捡破烂,我还可以带着永康一起给报社写文章,多少总能换几个钱,能保证我们在学校不至于没有菜吃。”
张福年这话主要是说给陈大哥夫妇听的,陈大叔看了大儿子一眼。
陈大哥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福年,永康有你照看,我们都放心。”
张福年客气,“陈大哥客气了,永康比我大两岁,他照顾我更多一些。”
这话没骗人,张福年每天打热菜给陈永康吃,还辅导他功课,陈永康每天听课笔记写得很认真,张福年缺课后主要靠他的笔记补课。除此之外,陈永康说自己大两岁,经常帮张福年洗衣服。张福年并不拒绝,兄弟之间,总是让陈永康受自己的好处,时间久了怕他心里过意不去。
陈大叔知道这小哥儿两好,主动表态,“福年,以后你们去了县里,还要互相帮衬。永康学习不如你,你多带带他。我们家里别的没有,粮食还是有的,该怎么带米就怎么带,多读书总是没坏处。”
张福年知道,陈大叔这是下了决定,“您放心,我们肯定还和以前一样。陈大叔,有件事我还得请您帮忙。”
陈大叔立刻道,“你只管说。”
张福年道,“我去了县城,家里只剩姐姐妹妹,虽说我守金二叔和守银五叔会一直帮着照看,但陈大叔您在我心里和我二叔他们一样,要是,要是我姐有什么急事来求,还请您在能力范围内帮我照看我照看照看。”
陈大叔立刻点头,“这个你放心,以后你们不在家,我让永康他姐经常去你家里看看。你回去也告诉你姐,有什么事情只管来,我家里别的没有,就是人多,总能壮胆。”
陈大叔四个儿子,他还有好几个兄弟,兄弟家里也是一堆儿子,可谓是人丁兴旺。
张福年要的就是这句话,有陈家照看,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也得掂量掂量。
旁边的陈大哥转转眼珠子,“爸,您看二弟和福年好的跟亲兄弟一样,张叔不在家,爸你还不如收福年做干儿子算了。”
陈大哥精明,他老婆特意提出二弟读书,其实是在为以后考虑。如果二弟继续读书,以后出了成果,不能忘了兄弟们。再有,以后分家的时候,你读了书,家业就要少分一些。
陈大叔昨儿已经和陈永康说得一清二楚,要是继续读书,以后分家家里的东西都是哥哥弟弟们的,他可能什么都分不到。
陈永康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读书。
陈大哥不想彻底得罪二弟,提出让陈大叔认张福年做干儿子,这样也能暖一暖二弟的心。
果然,这话一出,别人也就罢了,陈永康第一个双眼发光。
陈大叔咳嗽了一声,“别胡说了,福年这样好的孩子,给我做干儿子,我要折寿呢。”
张福年笑了,“陈大叔,我还怕您嫌弃我家里无依无靠呢。”
陈大叔立刻哈哈笑了起来,“这事儿不能随口说说,你家里总得有长辈做主。”
时下认干亲是大事,陈大叔不能让张福年自己随便做决定。
张福年明白,“要是陈大叔您不嫌弃,我回去跟我二叔和我姐说一说。”
陈大叔心里自然是愿意的,也不好过于热切,又转移话题,“等你们开学的时候,我也跟着去看看。”
张福年在陈家吃了顿晌午饭,顶着大太阳回了家。
暑天酷热,杨队长已经给大家放假了。
张福秀刚带着妹妹午睡起来,她坐在门楼里做鞋,张福芝秋天也要读三年级了,正在写暑假作业。
张福年进屋就抱着桌上的白开水咕嘟咕嘟喝了一肚子,然后去门楼和姐妹们说话。
张福秀用针在头皮上划拉两下,“怎么样,永康秋天继续读吧?”
张福年嗯了一声,“姐,你说我认陈大叔做干爹怎么样?”
张福秀手里的针顿了一下,“要是你觉得好,我不反对。”
张福年笑道,“我觉得不错呢,多门亲戚,我和永康关系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