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房间,烛火跳跃,少年目光干净锐亮,直逼人心。
因为好奇……不如做个交易……
何田感觉到了胸腔内心脏的跳动,早听说少爷聪慧,一直未有正面交涉的机会,现在面对面,果然有点刺激,这人不仅仅聪慧,还很敏锐,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这个突如其来的提议,让他意外之下,表情有些许变动,他知道对方看出来了,不承认也没用,干脆摊了手:“倒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们撒谎怎么办?我又怎么知道……我想要的,你们会不会回答?”
叶白汀目光湛湛:“简单,你不是很聪明?正好我也不笨,不如就根据对方的答案,自己做判断,你问我答,我问你答,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如何?”
何田若有所思。
叶白汀没再说话,缓缓啜了口茶。
有些话不必说的太细,但凡交流试探,必有相应结果,中间怎么问到想要的信息,聪明人有的是方法,不直接问,也能声东击西围魏救赵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能获得多少,端看自己本事。
何田就笑了,眼梢挑起,颇有几分风流放肆:“不怕我更了解你们,日后再谋划越狱?”
叶白汀捧着茶盏,眼皮撩都没撩一下:“我们能抓回你一次,自然能抓回你第二次。不过我们指挥使脾气不大好,劝你好生思量,再盲目尝试……许就没这么好的结果了。”
申姜在一边看着,不愧是少爷,就是稳的住!这话放的,帅!没错,这孙子这回越狱,不就是自己送菜,把藏了数年,相当紧要的身份暴露了,把同伙卖了,出外狼狈了一场受了伤,二进宫被重点‘盯梢照顾’,没可能再跑一次而已,这么好的结果,多幸运不是?
什么两回三回,不存在的,下回敢再生这样的心思,就是一个字,死!
房间并没有安静很久,何田脸上笑意更深:“行啊,少爷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叶白汀也很大气:“既然是我提议的,便我先来吧,让你看看我们的诚意。”
问都不问……
何田眸底兴味更浓:“你知道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什么?”
“我不是说了,好奇,”叶白汀微笑,“你现在最想知道的,无非就是,我们为什么知道你要跑,怎么抓的你。”
何田舔了舔唇角:“还请少爷务必讲清楚,不要说谎,毕竟这关系着——你马上要得到的信息。”
对方已经知道的东西,没必要说谎,叶白汀开口:“京城去年冬月的雷火弹案,你该是知道的?”
何田点了点头:“知道。”
叶白汀:“那是瓦刺细作组织策划的罪案,他们想救你,而你没出去,你是故意的,你不想出去。”
何田这次没说话,也没什么表情。
叶白汀:“这几日外面的‘恶作剧’,小圆球爆炸,你也是知道的吧?”
何田仍然没说话,只是笑意更深。
叶白汀看着他:“前后两次微妙的,相似的行事风格,先是暗中潜藏,神秘低调,再是准备好一切,打官府一个措手不及,这种戏份已经来过一回了,你们试探京城的能力,北镇抚司的能力,继续隐藏,是你当时审时度势,做下的决定,那么大的场面你都没动,这次比起来像小打小闹,好像更不应该动,可偏偏这种不大不小,官府不得不管,又有点嫌烦的事,才更会放松警惕,你觉得,这才是真正合适的时机……对么?”
何田笑着抚掌:“少爷聪慧,非我辈能及啊。”
叶白汀沉了眼:“……易容对你来说,应该不难。你在诏狱,能轻而易举的知道,哪些人犯近来要转移,外面的马车,小圆球准备,你却做不到,是你的人在筹备吧?北镇抚司管的严,跟你有关的东西,锦衣卫已经查过,别说近几日,前后几个月,都没有人给你送过东西,你也不可能有办法通知外面的人,但你能用一些‘交易’,让狱友帮你,是不是?”
“面具你能想办法,可你既然不知道外面的消息,又怎么知道下面开始行动了……是之前李宵良的死讯,成功给你传递了消息?”
李宵良被擒,立刻卸了下巴,取出齿间毒囊,不至于当时咬毒而亡,可他身上并不止这一种毒药,还有进组织时服下的毒丸,毒丸无解,只能固定时间回去取药,他进了北镇抚司,再无取药途径,本人也失去求生意志,不管仇疑青用了多少手段,留了他多长时间,得到了多少信息,仍然不能改变他必死的结局。
人已经死了。
叶白汀知道诏狱的规矩,也知道锦衣卫的防卫警戒力度,他并不认为会出现这样的重大失误,让别人消息传递成功,但有时候‘死亡’也是一种信号,万一别人有特殊的解读方法呢?
他仔细观察着何田的表情,发现他眉梢隐有讥诮,这是一种讽刺,不认同的嘲笑,所以……不是这个。
“我感觉不太像,”叶白汀眯了眼,“应该是你很久之前——比如说进来的时候,在外头留下的信号吧?十四岁就能做到细作组织重要头目青鸟的人,必不一般,知道自己要进来诏狱,不可能一点打算没有,你进来了,在外头留了人,但要求他们都静默,除非一个信号,只要那个信号响了,他们就会动,你也会动,是么?”
何田眼神微寒:“这都是你事后的猜测吧?在之前,你是怎么知道我会动,又是怎么确定我在哪里,精准的阻止我的?我不信外面的安排你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