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都闹完了,二娃端着一个小盆儿进来了,后面没有跟着五娃。
二娃把小盆儿端到胡瑶跟前儿,
“帮我煮点开水吧,我想冲麦ru精。”
“用这个水吗?”胡瑶对于几个娃奇奇怪怪的想法,从来都是举四爪支持。
向南竹一开始也阻止来着,发现没啥用。
不管是胡瑶还是娃,都听见似的。
向南竹看着挨着自己坐的四娃,无言地叹了一口气,伸手又摸了摸四娃软软的小脸蛋儿。
而四娃仰起头看他时,眼睛黑黑的,亮亮的,又冲着他露出了白白的小牙齿。
“爸爸,我说你能站起来的,你不需要退役的。你信不?”
“呃。”这个问题有点难,超出了向南竹的能力范围。
然后四娃转过头看着刚进来的二娃,
“二哥,你那没用的徒弟快别要了,重新收一个吧。”
“什么徒弟?”向南竹问。
胡瑶就把二娃同向正北这种强买强卖的“师徒”关系,大概讲了一遍。
当然胡瑶是没有讲他们当时在山上发生的事,向正北被大娃从山顶上背下来的丑事。
虽然二娃和三娃都跟她说得挺清楚,但是吧关于自家娃能耐的事,还是要向南竹自个儿慢慢发现的才好。
至少,会让他觉得自个儿很牛。
生了五个这么不寻常的娃。
胡瑶去厨房烧水了,就用二娃端来的那盆水,不过让她奇怪的是,他们这边这么热闹,居然没有看到五娃。
“嗯,嗯,嗯……”
五娃正用屁股对着一个大缸,撅着小屁屁,做便秘状。
这会儿五娃极其地投入与认真,因为她不敢干别的,旁边正坐着那个半疯子,在盯着她看。
“嗯、嗯、嗯……”五娃假装看不到这个人。
“咕噜、咕噜、咕……”大缸里不断地在冒着小水泡。
半疯子还是穿着向南竹的衣裳,头发被狗啃了似的,脸还是那么瘦。
他的腿膝盖位置上了个简单的木头夹板,他的左腿只能伸着直直地坐在地上。
他只是盯着五娃看,还能闻到一股股清冽的潮湿的味道。
五娃紧闭着双眼,心头在暗暗默念着一句话,
“我看不到他。”
“我看不到他,我看不到他,看不到他……”
胡瑶还以为五娃在还在后院儿玩儿着呢,最近挺奇怪的,五娃不太缠着她了,还让她有些不习惯呢。
五娃:妈妈救命呀……
唯一知道五娃情况的二娃,正在同向南竹说着向正北的毛病。
“他那么大个人了,居然成天老子老子的,三娃听多了就学坏了。”
向南竹也是觉得向正北这个事做得不对,然后立即就做了个决定。
“向正北这人太不靠谱了,我给你再想法子找个徒弟吧,他就算了。”
二娃脸色骤然就变了,本来还露着小牙笑呢,马上换成了一张要哭的脸。
(跟四娃学的)
向南竹没太经历过这种事,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哄了,看着二娃小嘴儿也撅着了,眼圈儿也红了,他的手都觉得没地方能放得下了。
“你伸着胳膊作甚呀?”
胡瑶提着水壶一进屋,就看到向南竹坐在炕沿上像个八爪鱼似的在那胡乱挥舞着胳膊。
四娃脆生生地说,
“妈妈,爸爸把二哥气哭了。”
二娃哭了?
胡瑶赶紧把水壶放到了大柜上,来到了二娃跟前儿。
看到二娃是真的哭了,眼泪一直在眼睛里打转,这种看来是真难受了。
二娃平时最稳了,不哭不大声叫更不会像四娃那样,随便撒娇。
是个很沉稳很懂事的娃,也是个让人特别心疼的娃。
胡瑶立即过去开启了母爱模式,把二娃抱进怀里头,又是拍着小背背,又是拍着小屁屁。
可二娃却越发严重了,小嘴儿瘪下来了。
胡瑶立即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赶紧把二娃抱进了怀里,站起来搂着娃来回晃,还得继续柔声地哄着。
“噢,噢,噢,我们家老二最乖了,最可爱啦。”
可二娃的眼泪还是下来啦,虽然不像四娃那么夸张,但是却是真的伤心透了。
抽抽噎噎了几下,二娃用小手抹着那几滴泪花花。
“我徒弟没了,徒弟没了。”
胡瑶没好气地瞪了眼向南竹,这人说啥大实话啊,不知道二娃今年的大愿望,就这一个还算完成了半拉么。
向南竹也没料到二娃会这样,他都不知道该咋哄这个了。
想了好一会儿,才憋出几个字。
“以后向正北不允许进咱家。”
而二娃听到后,小身子一僵,眼泪“嘀嗒嗒”地往下流,他要伤透心了。
这时四娃紧靠着向南竹,伸着脖子看着胡瑶抱着二娃,又拍背又拍屁屁,还带不停抹眼泪儿的。
他轻轻地用小手摸了下向南竹的大屁股,可能因为屁股蛋面积有点大,他还有些嫌弃。
“你的屁股为什么这么硬。”四娃受不了,用小手手拍了下自己的小屁屁。
“我的好软哦。”
向南竹懒得理他,而四娃这会儿才慢慢地从炕上站了起来,走到炕沿位置。
伸出了他的双手,朝着胡瑶撅起了小嘴儿。
“妈妈,抱抱。”
胡瑶真服这个四娃了,明显就是来凑热闹的。
四娃:我明明是来争宠的。
二娃的小胳膊用力搂着胡瑶的脖子,这才转头看着四娃。
“老四,你真不要脸。”
四娃幽幽地看着白嫩嫩的二娃,咬了咬牙,突然笑了。
笑得特别的开心,露着小小的白牙,看着还有点渗人。
“二哥,后院儿那个半疯子挺不错的,他最听你的话了,你让他当你徒弟呀。”
二娃马上就沉下了脸,不用两只胳膊搂着胡瑶的脖子,却更紧了,把胡瑶勒得快喘不上气了。
“老四没想到你的嫉妒心这么强。”
二娃冲着四娃轻“哼”了一声,
“看看你那出息,就跟小五似的,、。”
“小五?”四娃突然皱起了眉头,转了两下小脑袋,又看了看胡瑶。
“妈妈,小五呢?”
胡瑶从刚才就一直没见五娃,被四娃这么一问,突然就出了一身的虚汗。
二娃这才轻轻地拍了拍胡瑶的肩膀,
“妈妈,放我下去吧,我去找小五。”
其实别看二娃表面上挺镇定的,他这会儿心更虚呢。
他把五娃跟那个半疯子扔一块,就给忘了。
二娃的脚一落地,撒开腿就往外跑。这会儿也顾不上为失去徒弟伤心了,脸上带着泪冲出门的。
而胡瑶也觉得不对劲了,又或是想到了什么,立即又跟着就跑了出去。
四娃站在炕沿边上,两只小胳膊叉在胸前,看着开着的屋门长长地叹气。
他转过头看了眼向南竹,微微摇了摇头,
“太遗憾了,你不能去。”
说完四娃转了个身撅起屁股想下炕,可他毕竟才4岁啊,那小短腿儿小胳膊的,他哪能下去职。
向南竹一边“呵呵”笑着,抬胳膊把他用大手轻轻一带就把他送到了地上。
四娃又因为害怕两只手紧紧抱着向南竹的大手,这会儿是脸红脖子粗的。
“我、我会给你带消息的,哼。”
说完话后扭着小屁屁就去了后院,还没到后院呢,就听到一阵阵笑声。
这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在没有别人的陪同下,小五一定会很害怕那个半疯子。
甚至会突然爆发潜能,把半疯子用水浇个半死,或者烧个半死?
但是等他跑进菜园子,又跑到那排破土房子跟前儿时,发现五娃正咧着小嘴儿笑呢。
手里还拿着一块糖,在所有人面前儿甩了又甩。
“这是拜师的,他给我的糖。”
四娃听了立马吓了一跳,跑到五娃跟前伸手就要把糖给夺下来。
“小五,你咋能随便收徒呢,你不能收的。”
五娃那连二两油没的水平,还敢收徒?
四娃真的太难过了。
可五娃皱了皱小脸儿,用手挠了挠脸蛋儿。
“不是呀。”
“那是什么?”不只是四娃懵了,二娃也懵的。
而胡瑶却有种不好的预感,以她对五娃的了解,一定会为吃的出卖别人的。
而一块糖,也是吃哒。
“嗯?”五娃晃了晃小脑袋,她看向了二娃。
“二哥,我是给你收的。”
被一块糖收买的五娃,给二娃收了个徒。
“哈哈……”四娃最高兴了,伸出小手手拍了两下二娃的小肩膀。
“二哥,你这个徒弟特别听你的话。”
而现在所谓的“二娃的新徒弟”已经回屋去了,而且很安静地躺在炕上了。
胡瑶看了看二娃,已经完全站在那打晃了,而五娃还甩着手里的一颗糖。
“小五,走,去睡会儿,爸爸也困啦。”
“嗯。”小五很乖巧地被胡瑶给抱回大屋去了。
而胡瑶一直没有看在火灶另一个角上的大水缸,已经是满满的一缸水。
清冽冽的水,透着一股甜人的气息。
胡瑶把五娃刚放炕沿上,而五娃是立即就甩掉小鞋子,脱掉裤子和褂子,里面是薄的大背心和大裤衩,马上扯了小被子盖上了自己。
迅速地闭上了眼睛,朝着胡瑶糯糯地说,
“妈妈,我真的好困呀。”
胡瑶无语地看着她,
“既然想睡就把糖吐出来。”
就乘着刚才钻被窝的功夫,五娃迅速地把糖放进了嘴里。
同胡瑶说话的时候,还是抿着嘴的。
胡瑶把五娃的小衣裳给叠了起来,不过发现有些发潮,也不知道这小丫头片子怎么整的,身上也没弄到水。
又找了身干净的给她放到了枕头边,这身要拿去洗了。
向南竹看着五娃脱外衣钻被窝,还是那么迅速,而且这次装睡的目的是为了吃糖。
微扯了下嘴角,想笑又有些笑不出来。
向南竹这会儿也算是明白过来一点了,他也没觉得自个儿祖上能冒个烟什么的,居然能生一串这么奇怪的娃。
胡瑶又去那屋扯着几个娃换了衣裳,她又把衣裳放到了洗澡房间的大盆里了。
等她一回身,忽然看到旁边有个人影,立马把她吓了一跳。
“哎呀妈呀,你突然站这吓死我了。”
胡妈妈还是不想躺在炕上,她找胡瑶仍然是想找点事干。
“我看几个娃一直在后园子蹿来蹿去的,他们是干啥呢?”
胡瑶就把二娃跟人学过几天认草药的事说了,
“现在他就爱整点咱们平常不认识的草,种在他自个儿划出个小园子里。我也不认识,他那里都是啥东西。”
“怪不得呢。”
胡妈妈这才露出了手里的小锄头,
“我还想着把那头长着乱草的小园子给锄一下,看着土还成,发黑的,想着再种点菜。”
“妈哟,你幸好没整。”
要不然绝对绝对会后悔终生的。
“我还没来得及呢。”
胡妈妈在胡瑶家呆得感觉快憋死了,连个能骂的人都没有。
在家里气儿不顺了,逮着谁骂两句都成。
可在自己闺女家,连大声嚷几句,都觉得不合适。
胡妈妈在家窝习惯了,吃喝也很随意,像胡瑶这种顿顿都要问一声娃“今天的菜好吃么”,就跟生产大队喊口号似的。
即使生产大队,也没人敢挑理的。
可胡瑶不仅天天问,还总想着下顿吃不一样的。
吃个玉米面儿,也能吃出十几种不同的花样来。
即使胡妈妈曾经是个地主家的闺女,可也只是个小地主。
小地主也就是家里多了些土地,吃的上比一般人好一丁点。
但是也没有像胡瑶这样的,天天变着花样吃不说,大米白面儿就跟自己有个吃不完的粮库似的,还总吃肉,都不怕把锅底吃塌了。
这是啥年代啊,今年粮食特别的紧,连胡家村村长都张嘴跟她借粮呢。
倒不是胡村长自个儿没粮,是上面领导张口了,想借“点儿”。
胡村长拍胸脯,到秋收的时候还她新粮的。
胡妈妈本来想给胡瑶留个几千斤了,少借出一点,现在一看,人家不仅不缺粮,吃得那叫个“资本家”派头。
虽然胡妈妈心里头是真高兴,也看出来这一大家子从下到上都是个赛勤快的。
为什么说从下到上,那是因为几个娃太能干了。
别说是在这个穷村子刘家村了,就他们富村村胡家村都没这样娃的。
胡妈妈还是有点点见识的,也明白自个儿的懒闺女跟着几个娃享福了。
要不然,差不多要满一个大凉房的干货,哪是她那个“懒”闺女能办得到的。
人看人的角度不一样,感受也不同。
胡妈妈是把胡瑶跟自个儿比了,又张罗家又下地,还要管家里大大小小的吃喝。
而在坐在炕头只能搭着一条粗的向南竹来说,胡瑶每天忙得就跟个陀螺似的,没一会儿歇下的时候。
胡瑶晚上要炸丸子,可没有淀粉不行,然后就把昨天剩下的三个大馒头烤成了薄片,又用石臼子都给捣碎了。
也没多少的事,不过胡瑶就在厨房里呆着呢,向南竹在大屋里呆着看不着人,心里就觉得不踏实。
五娃早就睡得“呼呼”的,还打了几声小呼噜。
而四娃也想睡,可又怕什么人找上门来,没个顶用的人,他不敢睡。
四娃这小眼神儿一会儿看一眼院子,一会儿看一眼枕头,而且还时不时地点几下小下巴。
向南竹无语地把四娃抱了过来,只是轻轻拍了几下背,几乎是秒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