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谎,方炽凝视他,穿衣打领带不可能拿着名片,高准是有意攥着名片下楼的,那是他的勇气:“我来了,把它扔了吧,我再给你一张。”
高准没说话,两人就这么面对面互看着,看得眼睛都酸了,方炽才说:“走吧,我送你往回走。”
园区守门的是个河南人,认得高准,很亲切地叫了一声“高先生”,看着他把方炽领进去,园区很大,长着许多枝桠浓密的老树,两人沿着漆黑的林荫走,高准不着痕迹地紧贴着方炽,他虽然没说,但显然他惧怕这片黑暗。
方炽几乎没做什么缜密的思考,一翻手就抓住旁边那只冰凉的手了,高准倒吸一口气,立刻回握住他,那么用力,那么纠缠,这么一边走,方炽说:“跟我说说你的梦?”
“我不敢……”高准的声音缥缈而不真切。
“你怕什么?”
“我不知道,”他哽咽,又有泪珠滑下脸颊:“我怕想起那件事,可它总在那儿……我怕林林知道,怕我妈知道,怕所有人知道,现在最怕你知道……那我就真是一个人了……”
方炽对他的遭遇更加好奇,拉着他的手攥了攥:“我想知道。”
高准停下来,似乎就要向他打开心门,但一再踌躇后,他退缩了,取而代之的,是决堤的眼泪,从那张哭肿的脸蛋流进方炽心里。心尖上的嫩肉仿佛被狠狠扎了一下,方炽轻轻揽过他,抱进怀里,像慈爱的母亲抱住婴儿:“没事,我在这儿。”
他们站在一棵半枯的榕树下,紧紧搂在一起,高准的脸埋在方炽颈窝里,方炽只觉得那片皮肤要被眼泪烧着了,火焰一样滚烫。高准的哭泣是无声的,和他的尊严一样,方炽不觉把他抱得更紧了些,这具躯体太瘦了,腰背已经不盈一握,他慢慢捋着他的背脊,贴着他的耳朵:“你看,你是可以接受别人触碰的,恐惧也是可以克服的。”
他的气息太热,高准缩头躲了一下,声音哝哝的:“……只有你。”
方炽觉得怪怪的,抱着他就好像抱着一个女孩子,让他有些飘飘然,高准半夜下楼没擦香水,他偷偷闻了一下,有种恬淡的体香:“我听见你的心跳了,你听见我的了吗?”
高准窝在他怀里点头,他们贴得那么近,近得仿佛要变成一个人,方炽觉得也许这是个机会:“你没做作业,”说着,他一手握住高准的后脖子,一手顺着腰线往上,停在他打得小巧而紧绷的领带结上:“它把你勒得太紧了。”
高准像一只训练有素的猫,脖子根一被方炽握住,就乖乖抬起头,在黑暗中惊慌地看着他:“你对我失望了吗?”
方炽修长的手指圈着他的领带结:“我想把它解掉,”感受到高准吞口水时滑动的喉结,他把食指从领带结背面伸进去,勾住结口:“行不行?”
高准在犹豫,他一犹豫就抿紧嘴唇,方炽抱着他的手加了把劲:“行不行?”
高准是被迫点头的,他一点头,方炽的手就慢慢往下拉,清晰的摩擦声擦过耳鼓,高准闭着眼睛,任由方炽把整条领带从他脖颈上拽下来,战栗感贯穿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