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冻疮膏往手上抹,他看我粗粗潦草地抹了一下,叫我过去:“你那抹管什么用?跟猫舔脸似的,过来。”
我过去,他叫我坐在他身边,把我的手拉过去看,我抽了回去,那冻疮长得很埋汰。他固执地拉过去不让我动。
他沉默地翻着我的手看了一会儿,接过我手里的那盒冻疮膏给我抹,抹得很仔细,小心。
“要新年了,给家里写信没?”他边抹边问我。
“写了,还没寄呢。”每个星期文书会来收一次信,还没到时候。
“都写啥了?不许哭鼻子啊。”
“哭什么鼻子啊?又不是娘们。”我不屑一顾。
“别吹,到过年的时候,看你们哭不哭。”杨东辉挤兑我。
我想起了去年新兵连那个新年,那是哭声一片。想家,太想家了。
“哭啥啊,过年我也不哭。我给家信里都写了,在这儿吃得好,睡得好,还有排长对我好,有什么好哭。”
“排长让你站岗站得满手冻疮,还好。”他说。
我说:“要是这点苦都吃不了,我就不配做你的兵。”
他没说话,抬起头看看我,我想我这个回答一定让他挺感动吧,呵呵。
“今晚上,还是2—4?”过了一会儿,他低声问我。
我点头。
“吃得消吗?”他低沉的声音流露出关切和疼惜,简单的一句话,让我心里都是暖流。
“火力壮,放心吧。”我挺了挺胸膛,有他的关心就足够了。
他看着我,用力拍了拍我,什么也没说。但他想表达的我都懂。他不能给我特殊照顾,他心疼和内疚,也感动我的理解,而我不要让他内疚,因为我也决不会要这种破坏原则的特殊。这些都不需要说出来,我俩之间已经不需要多余的语言,这就是默契。
楼下晚点名了,杨东辉和我一起下楼。走到一半他发现没带哨子,我说我去拿。
他先下去集合队伍了,我返回他的宿舍,四处找了一圈没找到,最后在他被子下看到半截绳子,我一拽,哨子拽出来的同时,另一个东西也从被子下面拽了出来,掉在床下。
我低头一看,是一个已经撕开的信封。信封掉在地上,露出半截信纸,和一张照片的反面。
我捡起了那个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