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海洋依然没明白——隔着门缝说话和隔着窗户打电话有什么区别?毕竟楼道里还比较暖和。
“楼道里拢音,住户又那么密集,隔墙不知道多少只耳朵,王潇在紧张的应激状态,什么都不会说的。把电话交给她,主动权也在她那——而且他们家这般都有防盗窗,从屋里往窗外望,房子本身会增加她的安全感,每天进出的门没这个心理暗示作用。”
费渡每一个标点符号的停顿,肖海洋都会跟认真听讲的小学生一样点一下头,全然已经忘了不久以前,费渡一个电话按住他传出去的消息时,他心里还大骂过这人无耻。
两人来到人迹罕至的后院,在距离小楼大约还有三四十米的时候,费渡就站定了,不再靠近,果然,才站定没多久,费渡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费渡抬头看了一眼,204的后窗上拉着窗帘,厚重的窗帘一角上有些不自然的褶皱,显然是有人躲在后面,把窗帘掀开了一点往外窥视。他把手机上的一对耳机跟肖海洋一人一只,接了。
“喂……”女孩有些沙哑的声音通过耳机线传来,虽然仍然紧绷,但好歹是主动说话了,“我爸妈早晨已经去过市局了。”
“我们见过了,”费渡说,“但还是希望能和你本人聊几句。”
“我……我没什么好说的,”王潇轻轻地说,“该回答的我都回答了,其他都不知道,没别的事你们就走吧。”
费渡说电话能缓解王潇的紧张,却加重了肖海洋的紧张,他几乎要被逼出电话恐惧症来,总觉得一口气没喘好,对方可能就把电话挂了,到时候连抢白都没机会。
费渡却没有直白地问她重点问题,只说:“你知道夏晓楠被选为今年的‘鹿’,如果不跑,会在未来一段时间里一直被人欺负吗?”
“……知道,冯斌说了。”
费渡:“你和冯斌、夏晓楠关系好吗,是朋友?”
“不是,”王潇沉默了一会,才说,“我就和夏晓楠说过几句话,关系一般,冯斌不熟。我在学校很孤僻,不讨人喜欢,没朋友。”
费渡略微抬起头,冲着204紧闭的窗口笑了一下:“既然关系一般,那为什么这次肯跟着他们一起出走?如果夏晓楠取代了你的位置,以后那些欺负你的人会把兴趣转移到她身上,你的日子会好过很多,为什么得知他们要出走的时候没有告诉别人?”
王潇忽然就不吭声了,然而出乎肖海洋的意料,她也没挂电话。
费渡呵出一口白气,缓缓地说:“有时候,人的思想其实是不自由的,因为外物无时无刻不再试图塑造你,他们逼迫你接受主流的审美、接受声音最大的人的看法——即使那不合逻辑、不符合人性、完全违背你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