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炸弹狂想干什么?又是想看到什么?
沈夜熙觉得自己有些静不下心来,这么长时间以来,这个安放炸弹的人的行为简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任何动机安放在他身上,都像是差了点什么一样。这时急救室的灯终于熄灭了,一个医生走出来,看见他点点头:“姜湖?”
“是,我是他同事。”
医生比黄芪厚道多了,给了他一个安抚性的微笑:“哦,没事了,推到手术室缝合一下就可以了,大概晚上就能醒,你也放心吧。”
沈夜熙终于露出了一天中第一个不勉强的笑容。
姜湖的眼镜终于寿终正寝了,沈夜熙看到他的时候,这背部有伤的人只能委委屈屈地趴在病床上,柔软卷曲的头发垂下来,盖住眉毛。四分之一的英国血统在他身上表现得并不明显,只是皮肤更白,眉目的轮廓更清晰一些,眼睫很长,估计他的眼镜被睫毛刮花然后报废的频率很高。没有眼镜,那双略显冰冷的眼睛也闭着,看上去脸窄了些,下巴尖尖的,其实是个非常俊秀的年轻人。
不是盛遥那种老远就能让人眼前一亮的类型,而是看一眼,就让人觉得舒服,还想再看第二眼,越看越觉得耐看的长相。
沈夜熙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坐在一边,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半握的拳头顶着下巴,眯着眼打量着姜湖,嗯……江湖,他父母难道是个武侠迷?武侠迷的父母渴望大概会渴望生出那么一个能雷厉风行、快意恩仇的人,这么个慢性子,也就只能是浆糊了。
姜湖的麻药好像药性要过去了,终于感觉到了疼,眉头慢慢地皱紧,脸色和嘴唇越来越苍白,手指不自觉地抓着床单,可是他居然在这种情况下也一声不吭,好像压抑自己已经成了本能一样。
这时黄芪走进来,瞟了沈夜熙一眼,又看了看姜湖,点点头:“他马上就要醒了。”
“啊?刚刚不是那个大夫说要到晚上……”
“一般人是到晚上,不过谁知道你们这同事年纪轻轻的受过什么训练,má • zuì药对他的效果比普通人小得多——我说,是不是和你们队沾边的就没有正常人?”黄芪撇撇嘴,“面生,新来的?”
沈夜熙点点头:“秋天刚调进来的,你半个同行。”
黄芪把眉毛挑得高高的:“半个同行?歇菜吧,我同行都知道珍惜生命,没这位这么光棍的。”
沈夜熙干咳一声,转过头假装观察窗外的美景——其实只有水泥地面和几棵夹缝里的野草。
这时病床上溢出一声软软的抗议:“医生,也不是所有的医生都已婚啊。”
显然某人迷迷糊糊的刚醒过来,没能意识到“光棍”只是个名词做形容词。黄芪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地在姜湖脑袋上拍了一下,觉得手感不错,抬起手来还想再来一下,被沈夜熙心惊胆战地给拉住:“黄医生手下留情,他是病号!”
“没事,打不死,打死算医疗事故。”
沈夜熙立刻觉得自己能从他手里活命,是件挺不容易的事。
姜湖看这位医生的目光立刻带上两分敬畏,半天,才鼓足勇气:“医生,我能不能和沈队说几句话?”
黄芪说:“没事孩子,你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不用急着交代遗言。”
姜湖想了想:“我知道我死不了,不想交代遗言,我想交代案情。”
黄芪大奇:“啊?你犯事啦?”
姜湖发现,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医生是无法用人类语言沟通的,于是闭上嘴,求救似的看看沈夜熙。
沈夜熙眨眨眼:“黄医生,咱们打个赌吧?”
“赌什么?”
“盛遥中午的时候提出过跟我要能上网的笔记本,他现在肯定在□护士,好让她们保持沉默,你信不信?”
黄芪杀气腾腾地瞪了沈夜熙一会儿,心里权衡了一下,觉得以他对盛警官的了解,那没节操的人做出这种事情的可能性相当高,于是冷哼一声,大步走出去,把门摔得挺响。
沈夜熙心里双手合十,对不住了兄弟,为了工作,为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为了我们不再受这衣冠禽兽的荼毒,你就……牺牲一点点吧,就一点点。
姜湖在黄芪出去以后,立刻试图从床上爬起来,不过受伤的肋骨阻止了他,má • zuì药弃他而去,剧痛趁虚而入,他几乎是马上又趴了回去,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
“别动!”沈夜熙吓了一跳,赶紧按住他,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再动老子拆了你!”
可惜姜湖同志眼镜不在,近视的眼睛看东西朦朦胧胧,接收不到沈夜熙凶神恶煞的眼神,只是感觉到扶住自己的那只手,温柔小心极了。
“恭喜你成为中国第一具木乃伊,浆糊同志,”沈夜熙在他脑袋上揉了揉,“说吧,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