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湖笑着躲开,扶了扶歪倒一边的眼镜,顿了顿,才继续说:“那些现场的照片太刻意了,我说不出那种感觉,你明白么?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人的心里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情境中会有很大差别,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就是那种完美的模仿复制,但是我看不出凶手的感情因素,觉得很……”
“假。”沈夜熙说。
“对,就是假。那天我和柯如悔谈到深夜,最后他被我说服了,送我出门,临走的时候,他想邀请我加入他的研究。”
“什么研究?”沈夜熙问。
“他想要建立一个暴力犯罪基于行为主义的心理动因系统。”姜湖说。
“啊?”沈夜熙在脑子里重复了一遍姜湖这句话,觉得每个字他都知道,连在一起就不明白什么意思了。
“简而言之,就是柯如悔觉得,只要满足特定的条件,每个人都有可能会是暴力犯罪者,造成犯罪的动因、环境因素和犯人的行为特征以及征兆都是可以分类并且被预测的。”姜湖试着用他觉得最通俗的方式解释。
沈夜熙不好意思再做一脸茫然状,于是转移话题:“那你觉得呢?”
“我拒绝了,我认为他的研究本身是不会有结果的,也不同意他的设想。”姜湖说,“柯如悔当时的狂热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像是他能看透一切掌控一切似的。”
“他虽然觉得遗憾,但是也没有强求,只是让我定期帮他参考一些东西。”姜湖摇摇头,“后来不久……在模仿shā • rén案不了了之后不久,我所在的城市开始出现了一系列诡异的失踪案件,有点人人自危的意思。当时司法界和学术界的一些朋友联合起来开始调查这些案子,整整三个月,一无所获。最后竟然让我在柯如悔寄来的研究报告里找到了线索。”
沈夜熙张张嘴:“真让我说中了……”
“我们当时是和消防队一起赶到的。柯如悔把自己关在地下室里,一把火点着了房子。”
“可是,其实你发现,他没死?”
姜湖用手抹了把脸:“他在火海里给我打了个电话,向我炫耀他研究的成功,因为他甚至预测到了我们什么时候会发现他‘伟大’的实验,什么时候会找过来,掐算好了时间,然后点着了房子。”
沈夜熙难以置信:“有这么神的事?”
“我不知道。”姜湖说,他想柯如悔可能真的是走火入魔了,那火海里压抑着狂热的声音,把他心里那个温文尔雅的教授形象一下子扭曲了,天使撕下了脸上人皮,突然就变成了恶魔。
我真的不知道……他茫然地想,柯如悔可能真的是个能操纵人心的恶鬼,姜湖想起来,其实自己在打开他的贺卡的一瞬间,就已经失去了冷静。
沈夜熙突然伸出手指在他头上轻轻弹了一下,姜湖一愣,抬起头看着他。被一双大手恶意地揉乱了头发,沈夜熙的手顺着他的脸下来,捧起他的下巴,像是要把他从沙发上拔起来一样:“他‘活着’的时候,你怕过他么?”
姜湖整个脖子和下巴都在他手里,艰难地摇摇头。
“那你现在怕什么的?”沈夜熙瞪眼,“听我的,该吃吃该喝喝,啥事甭往心里搁。不就是一个假洋鬼子么,爱怎么着怎么着呗,听见蝲蝲蛄叫你还就不种稻子了呢。脑袋不大,整天琢磨那么多事,啧,要不然你这小白脸光吃饭不长肉呢。起来,跟我做饭去!”
姜湖好不容易才从他手里挣扎出来,脸上的皮肤被他揉得都泛了红,他皱着眉,表情特别认真地跟沈夜熙说:“我不是小白脸,杨姐说‘小白脸’不是好话。”
他头发被沈夜熙折腾得乱翘一通,领口打开了一颗扣子,白皙的颈子上好像还留下刚刚沈夜熙的指印一样,脸颊被揉出了些许血色来,不像平时那么苍白。沈夜熙突然觉得呼吸有点紧,干笑了两声,逃也似的遛到了厨房,偷偷地把裤兜里杨曼给他的u盘拿出来,看了一眼,又做贼似的立刻塞回了裤兜。
啧,虽然不算光天化日之下,也是太阳才刚落山,人心不古啊人心不古。
李永旺这倒霉孩子被盯梢了一天,没有半点察觉的意思,第二天仍然继续着他混吃等死地大业。乔婶不知道地下有知会不会也觉得心寒,她费尽心思想要保护的这个儿子,就是个亲妈刚死了就跑到夜总会跟几个莺莺燕燕牵扯不清的没心没肺的主儿。
杨曼鉴定:“讨债的,这就是讨债的。”
安怡宁为了“避嫌”,已经彻底跑到郑队手下了,人影都不见一个。
剩下的几个人凑起来一合计,干脆不厚道了,也没通知莫局,也没告诉翟家,直接叫了几个人,在李永旺在他那新住处里面,正和一个脸画得京剧脸谱似的的女人滚床单的时候,一脚踢门进去,把两个都铐了起来。
沈夜熙挑的时候和抓人方式都极其猥琐,完事儿以后还瞄了一眼那浑身上下没两块布的女人,总结说:“顺便为扫黄打非做贡献了。”
杨曼扭过头去,悄悄地跟盛遥说:“沈队怎么突然这么……”
盛遥轻咳一声:“唉,男人么,欲求不满的时候,总有那么点……是吧,我知道你懂的。”
杨曼做恍然大悟状:“盛公子一针见血,奴家甚是佩服,甚是佩服。”
盛遥摆摆手:“一般一般,全国第三。”
突然,沈夜熙转过头来,阴恻恻地冲两个人的方向笑了笑:“全国第三是吧,盛遥杨曼,我看你们俩现在也没啥任务,刚刚郑队打电话说他们那边安排了一次伏击行动,为了体现同事之间的友爱,一块蹲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