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王月娥脸上越来越挂不住,她不可置信。身后传来不知道是谁的嗤笑声,更叫她心里发虚,她抓住一个路过的丫鬟,“怎得漏了我?”
丫鬟松开她的手,心里有些恼,嘴角却还带着笑:“是郡主那边的叮嘱,我当着不知。”她是宫嬷嬷借过来帮忙筹办宴席的宫女,心里嘀咕着:当真未见过这般无礼的大家闺秀。
就在这时王月娥敏锐地看见丫鬟身后跟着的一个人,用手指着她,惊愕出声:“康慈姑?!”
诸人齐齐望过去,便见王月娥正一脸跋扈,指着个客人大放厥词:“你这般贱人怎能踏足王府?也是你配得的?”
湖心亭里众人也明明白白看到这一幕,琬珠郡主一口银牙几乎咬碎,上次在康娘子脚店当众挑衅她颜面也就罢了,今儿她女儿满月宴竟然又来捣乱。适才一次,这次又来一次。
偏生不是她亲妹妹,她又不能出面斥责,还是宫嬷嬷站出来解围:“月娥姑娘中了暑热,赶紧扶她下去歇息。”
“不,我不走!”王月娥觉察到了诸人的目光,越发生气,“你怎会去湖心亭?”
慈姑慢悠悠道:“或许是因为我……写对句写得比你好?”
“不可能,你能写出什么好词好句?”管秋月在旁帮腔,一脸的不屑,“定是弄错了名字,说不定啊还是你偷拿了前后小娘子的纸笺充作自己的!”
这话一出,座中的小娘子们便有些骚动,她们都是没进湖心亭的,文采输给旁人也便罢了,偏偏输给这么个市井娘子,自然有些不服气,此时听管秋月说对方很有可能是冒认的,自然一下子就说到了心坎上去。
“对啊,不然一个厨娘怎么会写出什么对句?”
“要是她真能去,那岂不是有个小娘子就此被她顶了?”
说来说去倒都觉得自己是那个被顶替的倒霉儿。
文葆帝姬忽得出声:“这有何难?将那康娘子说自己做的什么诗句便是,看是不是顶了别人的。月娥不服,将自己的诗句拿来一念,现场品评个高低不就成了?”
座中诸人并无异议,文葆帝姬虽然人跋扈些,可这回说得却在理。当下全场诸人都盯着慈姑与王月娥,要看她们能做出什么对句:
王月娥昂首挺胸,得意洋洋说出自己的对句:“喜得千金全家欢,乐盈阖府满户喜。”说罢便斜觑着慈姑,要看她能做出来什么玩意儿。
这对句先前夫人们都已经品评过,如今却是连在座的些小娘子与幕僚娘子们都听得一清二楚,空气登时一静。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小娘子们所做对句也大都是祝福类,是以这寓意并无问题。可是这用字用句却也太直白了些,何况上联有个喜字,下联却又来了个喜字,略显累赘。
“好!讲得可真是应景!”管秋月在旁鼓掌称赞,“喜上加喜,当真了得!维文采斐然!”
她一夸,那许多追捧王月娥的小娘子们便都跟着出言称赞。
一片称赞声中,王月娥的胸膛挺得更骄傲了,却丝毫没有察觉湖心亭的那些夫人们一个赞美都没有。
文葆帝姬先捂嘴笑出声:“倒像是乡间过年贴的对子。又肤浅,又粗俗。”可见这王月娥素来被人追捧,竟然连北都摸不着了,居然真以为自己是个大才女。
若她能与家境与自己家相当或者高些的娘子们相处,便不会有人胡乱吹捧她;若她与品德高洁又正直的娘子们相处,对方也会好心告知她的缺点。又蠢又目光短浅,文葆帝姬翻了个白眼,觉得无趣得很。
她为人犀利,身份又高,管秋月不敢吱声相帮,只装作没听见。
她说完了,便是慈姑,慈姑淡淡道:“南风有信从天起,春月无涯照团圆。”
两副对句,孰优孰劣已然明晰。
偏王月娥还看不出来:“我肤浅,莫非她就不肤浅了?”
“这你就不懂了。”文葆帝姬捂嘴笑,“她这便是大雅大俗,便如那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文到深处便返璞归真,并不强求辞藻华丽,要的是引起人心共鸣。不过嘛——”
文葆帝姬不耐烦地挥挥手:“与你说这个你也不懂,白费我口舌。”说着竟然像觉得与她说话白费时间一般,低头认真去品手里的茗茶。
王月娥脸涨的通红,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那些贵妇人们也神色微动,悄悄儿记住适才是哪些娘子违心帮王月娥说的话,这样的小娘子,也万万不能嫁进自己家门。
其他小娘子也暗暗恼了管秋月,若是不说本来只是个小插曲,可如今倒要公开处决一般,显得她们输不起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