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大牢内。
灰尘遍地,还有些许灰暗潮湿阴冷。
慈姑独坐在一处单独的小牢房里。
或许因着有乡君的诰命,开封府的衙差们并未过多为难她,客客气气将她送到了牢房,还给她提供了单独的牢房。
可若真是纵火罪那可便不再是这般轻松,此次着火损失又何止十匹绢?平民阶层不是绞刑就是流放,慈姑虽然有个乡君的名头,可只怕最终也难逃削爵流放。
她虽静坐不语,脑海里却迅速盘算起来:对方能将岚娘打晕,只怕就是冲着自己店里来,这次火灾非但是这人放的,还预备陷害她于囹圄中,一环扣一环,甚至入狱只怕也是那人的算计。
可是是谁呢?
唐妃。几乎没用太大功夫慈姑脑海里就浮现出这个名字。
她用合本制当众挫败唐妃的阴谋,而后听濮九鸾说唐家如今自顾不暇,唐卫酿造私酒被官府抓捕入狱。
只怕就是这家人恼羞成怒狗急跳墙想要报复。
可是大火一场,便有任何证据都会被大火掩盖,又如何证明呢?慈姑慢慢盘算起来。
濮九鸾刚出宫,就见宫墙外望眼欲穿的吕二姐,她哭哭啼啼跟着疾风,看见濮九鸾过来立即迎了过来。
“是康娘子,被抓进大牢了。”疾风禀告。
黄翰飞脸色阴沉:“要我去,就说那店是我的。”
濮九鸾瞬间变了神色,他问清了缘故,一句话也没说,铁青着脸转身又进了宫里。
“怎么办?侯爷有把握吗?”吕二姐眼泪扑簌簌掉下来。
“侯爷出手,自然是万无一失。”疾风坚定地说道。
黄翰飞点点头:“那我们先去开封府与岚娘他们会齐,将当时的情形好好描述一番。”
他们手里持有的是当初岚娘嘴里塞着的一段布帕与一截麻绳:“有这麻绳作证,我倒要瞧瞧府衙怎么说!”
“官家,恕臣去而复返。”濮九鸾牙关紧咬,在官家跟前道,“适才臣与官家禀告的那场火灾,居然有人贼赃于臣未过门的妻子头上。”
“哦?”官家挑眉,饶有兴味,“黄家女儿虽然出自名门,又有个乡君的头衔,可配你到底还有些……不尽够。”
他沉吟片刻道:“原想将文葆说与你做正妃……”
他还没说完,濮九鸾立即上前道:“臣早年间征战一身旧伤,原想这些日子就辞了皇城司的差事去乡间归隐,岂能耽搁了龙章凤质的殿下?”
这才是真真儿叫官家吃了一惊:“怎的?你年纪轻轻就要抛下朕?”他心里五味杂陈,濮九鸾固然是他手里一柄好用的利刃,可如今朝局已稳自然是想将皇城司收回手里。这些日子他费尽心力想着如何怎么处置濮九鸾,谁知他居然突兀提出要走。
“官家年富力壮,普天之下名士皆向往之,如今天下承平许久,臣不敢尸位素餐。”濮九鸾一脸诚恳。这位官家出身卑微因而生性多疑,这样的人只可帮他打天下,万万不能陪之守天下。他这些年早就感觉到了官家对自己似有似无的提防,因而早就想好了退路。如今慈姑出事,只不过是个契机罢了。
官家将手里一柄玉如意放在桌上:“此事日后再议,你先将你未婚娘子救出来才是。”
说罢便道:“来人呐,将乡君从大牢里释放出来。”
濮九鸾松了一口气,慈姑昨夜累了一夜又被投入狱中几个时辰,须得赶紧先将她解救出来才好。
慈姑正待在狱里思索,忽得听衙差道:“乡君,请您移步。”
慈姑起身,这才见衙差们正站在牢笼外毕恭毕敬等她出来,她便猜测是濮九鸾所为,毕竟从她入狱到如今不过几个时辰,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立即将这案子审得水落石出。
濮九鸾大踏步走了进来,衙差才一打开牢门大锁,他便上前用大麾将慈姑笼罩得严严实实,而后一弯腰就将她抱了出去。
这不是他第一次抱她,慈姑心脏仍旧砰砰砰剧烈跳动着,好在大麾将她头脸遮得严严实实,便装作不知,门外有辆马车正等着他们,濮九鸾将她直抱上了马车,这才揭开大麾,小心翼翼问她:“可委屈了不曾?”
他又给她倒茶水,又拿出绢帕小心给她擦拭脸上沾染的灰泥,待她如一件易碎的琉璃,慈姑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哪里就这般金贵了,我进去不过几个时辰。”
濮九鸾将茶水送到她嘴边,服侍她喝了小半盏水才道:“唐妃其人阴险狠辣,我怕她狗急跳墙,你今儿便回我的住处。先将这身衣裳都换了,再用柚子叶水好好沐浴去去晦气。”一五一十跟个老妈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