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西戎和北狄的事情早就被百姓们抛诸脑后,海外贸易的狂潮已经席卷了整个大楚,因为从跟船的水手那里,有人听说了,一件瓷器就能换回等重量的黄金!至于丝绸,那就更不必说了,绝对的天价!
当初赵玠随船带去的货物,现在已经全部变成了金银和宝石,就装在船上。这个消息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是眼看下船的时候海军们一箱一箱的往下搬东西,多少也猜到这一路恐怕获利颇丰。
如此暴利的行业,自然也是让所有人都眼热不已。只要是有关系的人,都在想方设法,让人为自己带一点货物前往,只要成功回来,那本钱就是呈十倍百倍的往上涨!
《资本论》说,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就足够让人铤而走险。而现在,十倍乃至百倍的利润,已经让所有人都快疯掉了。
这种狂潮的出现,固然是因为这个生意太好做,所以让人眼红,但实际上,更多的则是赵璨的纵容。
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因为他们很清楚,实际上普通百姓根本没有这样的能力去找人给自己带货。除了豪商富贾可以自己买船出海之外,需要让人替自己带货的,实际上绝大多数都是士绅阶级。
大楚规定官员是不可以经商的,就算是家人也不可以。
士农工商,商人排在最末,本来也是士人要打压的阶层,因为他们有钱,有钱就容易越权。
不过在实际操作之中,事情往往会变得不一样。商人的地位虽然低,很多都需要依附官员,靠对方庇荫才能够安然的做自己的生意,但是相对的,官员们要钱,也需要有商人来为自己跑腿。到时候自己什么都不必付出,坐在家里就能等着人送钱上门。
渐渐的大家就形成了一种十分微妙的平衡,豪商富贾们跟士绅阶层利益捆绑,牢牢的站在了一起。
这种情况早已有之,所以现在,眼看海贸的利润这么高,很多人都不可能忍得住,但凡家有余财,肯定会想要投资。而他们自然只会找自己信得过的商人去做这件事。
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赵璨才会故意鼓动这些人。
因为他很清楚,海贸固然暴利,但实际上风险也是一样的大。
可能所有人都只注意到船队风光出港,又风光归来,带走大批货物,带来大批财富。而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当初开出去的船队总有上百支,如今却只剩下了六七成。
广袤无边的大海上,最大的敌人不是别的,正是变幻莫测的天气和难以探知的前路,是水下暗礁和海上风暴。
赵玠其实已经算是运气好了,刚好错过了一场台风,虽然也遇到过小型的暴风雨,但因为船队很大,将船只全部连在一起,倒也勉强抵抗了过去,只是难免损失一些外围的船只和货物。
当然,短时间内赵璨并不希望他们真的在海上出事。
因为他需要这些人品尝到海贸带来的好处,从而将所有的资产全部都投入进去。——全部资产之中,自然也包括了大片大片的土地和农庄。这些是士绅阶层在漫长的时光之中一点点兼并过来,作为立家的基业,想要传给后世子孙的土地。
可是他们没有想过,在他们兼并土地的过程之中,等于是剥夺了绝大多数普通人将自己的土地传给子孙的可能。他们或许是因为一次灾害,或许是因为一场意外,被逼得只能卖田卖地,甚至卖儿鬻女。
平安知道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他也不会去追求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是最基本的一些东西,他却不想要放弃。
现在赵璨是皇帝,所有大楚的土地上生活着的人,就都是他的子民。而平安希望他们能够在大楚的治下生活得越来越好。这才是真正的国泰民安。
所以他需要这些人在尝到了暴利的滋味之后,不惜一切筹集钱财,甚至可能会抛售田产。
到时候赵璨只需要让人将这些土地买进,就能为将来的土地改革,重新划分土地做好准备。如此一来,这一项改革所受到的阻力,自然就会小了许多。
原本要做这件事,赵璨是很有可能跟整个士人集团对上的。因为在商业不发达的年代,土地才是根基,否则他们也不需要花费那么多的精神来兼并土地了。要动这一块,自然就要跟他们彻底的撕破脸。
不过海贸倒是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处。如果让这些人都意识到商业是比农业更值得投资的行业,那么他们自然就会将精力转到那上面去,而不再在意土地的归属。虽然肯定还是会有一部分守旧派的人更喜欢踏踏实实的土地,不愿意改变,不过这些人,赵璨自然能够对付得了。
所以在他的有心推动之下,外国简直遍地是黄金,随便弯腰就能捡到一把,彻底的将整个大楚从上到下的积极性都调动了起来。
平安紧张的观察了赵璨好几天,直到赵璨都有些莫名了,才问,“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
有些事情,不是知道了就会不激动的。好比你买了一张彩票,知道自己会中五百万,这不代表当你去领奖,五百万到手之后能够忍得住不高兴得跳起来。
海贸暴利,对别人来说,或许还是一个传说,但实际上,赵璨却已经成为了其中最大的赢家。
因为没有海图,所以商人们现在虽然也小打小闹的进行了尝试,但只能往返于东南亚一带,每年来回一次,获利不能说不丰厚,但是也是有数的。
不比赵璨,让海军去为自己开路,不管是什么生意他都能够做头一茬。并且可以想见,有官方这块牌子,将来的海外贸易,他还是能够得到大头的利润。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其他人还在构想之中。
但是赵璨却一直表现得很平静,平静得让平安十分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