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废话,若是不说,本阁主就走了,没时间陪你耗着。”燕向南作势要走,被方振龙嘶声喊住,“说,我说……燕向南,你狠!你难道就没有在意的人吗你会让她陷入这种境地吗?别给我机会!”
燕向南眼里闪过杀意,“所以说,本阁主会在萌芽的时候就把它掐灭,任谁也没有这个机会!”
燕午看着燕未红肿着眼从燕癸房中走出来,说不出什么滋味,要说死士这一群人中,燕癸对燕未的严厉是显而易见的,但确实凡事也诸多照顾,燕未能一直保持这么乐观的心性也是因为他。所以燕未对于他是既畏惧又尊敬,如今燕癸出了事,最伤心的一定是他。
默默地站在床边,直到燕癸感觉到有人来了,“不用猜,我也知道你多想了,这事……与你毫无干系,总是要死的,何时都一样。”
燕午摇头,“癸哥,只要你挺过这一关,阁主一定不会怪罪与你的!阁主说了……”阁主说了恕他无罪。
“一样……其实我早就该死了……”
“癸哥!”
燕癸吃力地抬手,又放下,对他说,“帮我掀开被子还有……衣服……”见燕午疑惑不肯动手,他解释道,“看一眼,你就明白了。”
燕午颤抖着手把他的衣服掀开,被子里已经没有一丝热气了。下一刻,他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燕癸的腹部,那里有一道长长的狰狞的疤痕……
36、36往事
长长的疤痕宛若蜈蚣般附在肚子上,昭示着当年的惨烈。这种伤痕若是一般的刀剑所致,癸哥就没必要特意让他看了,燕午忽然想到之前癸哥说的那个少年的故事,他那时外露的冷意和苍然……不可能!癸哥怎么可能?!
燕癸看到燕午不可置信的样子就知道他明白了,手缓缓地移动触到燕午的指尖,“明白了?我帮你……就像那时有人帮了我,这十几年根本就是偷来的,所以……你无需介怀,残月阁的死士可不会想东想西……”
燕午碰到那冰凉的指尖,猛地回过神,慌忙把被子给燕癸盖严实,但是那道伤疤还是在脑海中盘旋不去,“癸哥,那孩子……”被喜欢的人抛弃在先,被其他人视为怪物,更被驱赶出所居住的地方,独自怀着孩子艰难的生活,这个疤痕……一定很痛苦吧,没人在身边照顾,只能狠下心自己动手……
孩子真的可以这样生下来吗?只是想想就觉得一阵颤栗,燕午为当时孤立无依的燕癸着实心惊,一直都是死士们标榜的燕癸也有过那样的经历吗?
燕癸眼神一黯,“我告诉你这些,只希望你不要有负担,听过就忘了吧……从进入残月阁的那天起,我已经打算带着这个秘密……进坟墓了……”
“癸哥,你付出了那么多,难道要瞒着他一辈子吗?”没有跟自己的孩子相认过,那么癸哥从前为他吃过的苦还有谁能知道呢?他不相信癸哥真的不想听自己的孩子叫声爹……明明受过那样极端的苦楚还坚决要生下孩子,一定非常期待他。
“无知的人最幸福……与其让他跟着痛苦,不如一开始就不知道。”虽然虚弱至极,燕癸的语气仍旧很坚定。
“癸哥……”还能说什么呢?他只希望燕癸能好好的,日后有父子相认的那一天,可是现在……
以前遇到的人或事,虽然没有后悔过,却也始终是心里的一根刺,拔不出、化不去,多活了这许多年,真的好累……没认过孩子,他的成长自己却没有错过,他已经知足了。他没想过会遇到和自己体质相同的人,不过很明显,燕午没有遇人不淑,很幸运,看到阁主郑重地跟自己道谢他觉得很欣慰,一定不会再像自己这样了……
淡淡的光芒从燕癸眼中迸发又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
斩草除根,燕向南这一次丝毫没有手软,在江湖上混迹这么多年,他是不会留下有可能再带来祸害的人的!方振龙这个老狐狸临死还在诅咒他要是碰他女儿会怎么怎么样,嗤,折磨这样一个女人他没有兴趣更没有时间!不过,方振龙的死讯一旦传出去他就要派人盯着方家,方家家主虽然身死,但毕竟和其他世家交往已久,保不齐他们借助着其他世家的势力做出些什么来。
红帮本就龙蛇混杂,红霸天一死顿如一盘散沙,燕向南没费多少工夫就收拾了,四海堂在莫独贤这些年的筹划下要说还有特别忠心残月阁的人没人会相信,彻底大清洗……阁里的死士又要换人了……
燕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天,像是有人刻意地叮嘱过,在别的死士忙得没时间回来休息的时候上面的人并没有派给他任务。燕午当然知道是谁,因为阁主这么吩咐燕甲的时候他也在场,其实死士们之间的气氛都很沉闷低落,有人曾说死士就是shā • rén机器,没有感情也不会疼痛,只是那样,还是人吗?
看着情绪同样很低落的燕午,燕向南生怕他憋出个好歹来,“阁里的死士换过很多,燕癸却是从始至终跟着我的,他是我大哥亲自送来的,那时候江湖上还没有残月阁。”
“主子的大哥?”癸哥曾说以前有人帮了他,那个人就是阁主的大哥,燕向北燕大将军?
“没错,那时候我还小,大哥却已经是闻名于朝野的少年将军,朝廷上多的是眼红之人视他为眼中钉,于是就在这里找了个地方安置我,还派了不少人跟着。燕癸就是在那不久到我身边的,他当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他不要当普通的侍卫,要做随时能为我卖命的死士,只希望我能答应他的一个请求。”他心里自然也有想法,不愿做哥哥的累赘,两兄弟要都能保护对方,不再让别人欺辱。
“请求?是关于孩子的?”那是癸哥唯一的牵挂,他不得不这么想。
“他没说,我那时怎么会想到这一层?只说要亲自教导一个孩子成为优秀的死士,然后没过几年,阁里就来了一批年龄差不多的小孩,最小的才五岁,五儿你也在。”嗯……让他想想,燕午那时候有九岁了吧?因为燕癸要教导的孩子就在其中,他也就多了点心思观察这些孩子,唯一一个没有经过他人之手教导的孩子也就只有那个人了。
“……”和他一批来的,他记得最小的应该是燕未,还不太懂事的孩子,累了会哭会向比他大的孩子们撒娇,但是缓过劲来又会笑得无比灿烂。吃过的苦从没有因为他的年龄而有所减少,就算这样,他也没有让笑容消失,莫不是有个人一直默默照顾他的缘故?
“这件事自他成为死士之后就只有大哥和我知道,顺其自然吧,既然这是他所希望的。”人不在了之后再把事情合盘托出太伤人了。
“嗯。”癸哥心里自有他的考量,他不能擅自帮他做决定。
燕午站在燕未门前刚想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燕未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个笑,贼兮兮地捣捣燕午的肩膀,“担心我啊,没事没事,这种事我早就习惯了。”每个死士任务前都做好了必死的觉悟,如果要伤心他要伤心到什么时候去?
任谁都能看出那个笑容的勉强,燕午也没揭穿他,“没事就好,主子说让你暂时留在阁里,癸哥的……事多操点心。”癸哥不是孤身一人,不能没有人为他守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