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兵士群情耸动,尽数哗然。
章衍已看过两封信,早已认定是刺史下的毒手,怎会信他所言?当即冷冷道:“末将敢问大人,杀害州尉的凶手何在?”
孙刺史道:“本官正在着人追查,若寻到凶手,一定交给你手刃仇敌,军队之事不可耽搁,迟则生变,快!”
章衍道:“凶手未明,恕末将不能交出兵符,孙大人请回。”
孙刺史怒道:“章衍!你不要自毁前程!林州尉勾结孙家,妄想扶立一个冒牌太子篡位,如今横死街头,朝廷来使数日便到,识相的便交出兵符,本官为你求情,饶你一命,若存心谋逆,便是死路一条!”
方青余与唐鸿都不禁心道:果然全都在李庆成的预料之中,这刺史实在是太配合了。
唐鸿反手抽出背后翻海戟,大吼道:“杀林州尉的人就是你!杀了他,为州尉大人报仇!”
章衍听到要治罪早已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拔出佩剑,大吼道:“杀了他,为州尉大人报仇!”
同一时间,黑漆漆的绵山旷野,山路崎岖。
李庆成一路冲上山,在侧峰上勒停骏马,海东青一声长唳,收翅落下,站在李庆成肩上。
旁边树上还拴着另一匹在吃草的战马,马上搭着染血的夜行服,是张慕的。
李庆成放了马儿去吃草,沿着台阶轻手轻脚上去,登上峰顶的开阔地,黑暗里,面前有个道观,一星灯火如豆。
观前宽敞地上,站了两个人,一人身材颀长,上身赤\裸,外袍搭在腰间,袍襟在寒风里飘扬,手持无名刀,正是张慕。
另一人则是个年近六旬的老人,道骨仙风,穿着灰蓝色的道袍,手持木剑。
“慕成。”老人和蔼道:“多年未见,你已这般高了。”
张慕倒提长刀,躬身抱拳:“孙师,慕成斗胆,请孙师将观中那人交出来。”
李庆成站得远远的,想起方青余说过,孙岩之父告老不再打理族中之事,归隐城外闻钟山独自修道,料想便是他了,林犀居然躲到这里来?
那老道正是孙岩之父,只闻孙老道说:“慕成,林州尉镇守汀城十一年,纵无功绩,也是无过,你一身血戾之气,追杀他又是何故?”
张慕认真道:“他逆了我家殿下。”
孙老道叹了口气:“李庆成已到汀城来了?”
张慕道:“是,孙师,请将此人交给慕成,再不叨扰。”
孙道士若有所思:“若我不交呢。”
张慕生硬地答道:“那便只有得罪了。”
孙道士遗憾摇头:“林犀照拂孙家多年,既前来托庇于我,便不能坐看他死于非命,你动手吧。”
张慕提着刀,身影在月光下微微发抖,似是拿不定主意。
孙老道士等了很久,缓缓道:“慕成,你不敢向我挥刀?”
“先帝入主汀城的那一天,这处是我与你父亲的演武场。”孙老道士说:“你应当还记得,你和岩儿是唯一的两名看客,慕成。”
“记得。”张慕声音低沉而嘶哑,侧头看了一眼道观前悬挂的那口巨钟。
李庆成站在一块大石头后,屏住呼吸。
孙老道和颜悦色道:“当年你父胜了我,敲响这口钟,亲自下山,护送李肃入主汀城。都说铜钟九响,改朝换代;枫水化冻,冬去春来。闻钟山历来是迎送帝君之处。你今夜前来,是想shā • rén,还是学你父亲,亲自敲响这口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