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奇怪了。”武独上前两手提起床榻,朝段岭说,“把砖头垫床脚下,架高了晚上好睡觉。”
段岭垫起一张摇摇欲坠的床,平生第一次碰上发大水,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得与武独坐在床上,不敢乱动,生怕床掉进水里去。
“我困了。”段岭说。
“睡吧。”武独说,“晚上当心点,别动。”
段岭哭笑不得,只得小心躺下。
“明天怎么办?”
段岭抱着武独,倚在他的肩前,喃喃道。
他的人生充满了未知与凶险,牧旷达、李衍秋、蔡闫……许多事,许多人,组成一张错综复杂的网,令他不得解脱,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朝牧旷达交代,要提防蔡闫的算计,要向李衍秋证明自己的身份,如此多的难题横亘在面前,犹如一堵堵墙,难以撼动。
“什么都不要想。”武独说,“睡吧。”
翌日清晨,太阳照进来时,暴雨已经停了,江州却依旧漫着水。不仅江州,就连|城外的长江,也已水位高涨。
“起床了!”武独朝房里喊道。
段岭睁开眼,看见床前搭着木板,底下垫着砖,直连到院里的照壁后,拐了个弯出门去,像个小小的码头。
段岭便笑了起来,日上三竿,武独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做了这么多事。他穿上外袍,束好腰带,小心翼翼地沿着木板走去。大门外,横着一条小船,船上生了个炉子,正在煮开水。
段岭坐在船中,武独便给他梳头,系发,说:“带你玩去,走喽——”
“等等等!”段岭昨夜的烦恼都被抛到了脑后,忽然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这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洪水,发生在迁都后的第一年开春,实在是不祥之兆。城中议论纷纷,人心惶惶。皇宫建在高地,倒是无恙。
蔡闫清晨起来时,第一件事就是传冯铎,听完禀报后,一脸怒容。
“他在御书房内待了多久?”蔡闫问道。
“不到一盏茶时间。”冯铎答道,“后来儿郎们还想再跟,被武独发现了,只得先撤回来。”
“卷子呢?”蔡闫颤声道。
“还在御书房中。”冯铎说,“陛下已经看过了,殿下,如今不管再做什么,都再无用了。昨夜陛下传令,命国子监通宵达旦判卷,今日初晨开始评录。理由是洪水泛滥,不得再耽搁。今天下午就会张榜,后天召集殿试。”
“这么快?!”蔡闫难以置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