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你爹了吗?”武独问。
这句话倒是不怕被偷听,毕竟“王山”在牧府里的身份,大家都是知道的,对外,他的身世是药商的孩子,父亲死了,把他托付给武独抚养。
“嗯。”段岭的眼睛红了。
武独一身白色单衣,提着党项人的袍子看。
“不是这么穿的。”段岭也一身单衣,给武独穿上袍子。党项人是左衽,内里先有一条皮带穿过胸膛前,再从后腰绕过去。
内衬环腰系好后,套上男子的长裤。
再接下来才是及膝的兽绒外袍,武独穿好衣服,段岭又给他戴上雁翎帽,这党项男人生前地位不高,帽子上插的是棕色雁翎。
段岭看着武独,武独坐在榻上,抱着一身雪白单衣的段岭的腰,让他骑在自己大腿上,抬头看他的双眼。
☆、第147章乔装
武独说:“昨天还想着的事,今天居然成真了。”说着便笑了起来。
段岭想到昨夜武独说的话,想在他很小的时候遇见他,把他带回家养大,想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的一点难过一扫而空。
“‘爹’在党项语里怎么说?”武独又问。
“哥哥、父亲、伯父、叔父。”段岭答道,“都叫阿达。”
“嗯。”武独点头,想了想,说,“可我不能说话,要装哑巴,只能乱比划。”
“没关系,就这样吧。”段岭答道,他想了想,武独假装哑巴,其时汉人有简单的手语来交流,党项人却有自己的一套手语,胡乱比划下,应当不会被辽人看出来。
武独给段岭穿上衣服,又说:“办完这事,说不得牧相要给点好处。”
“你要什么好处?”段岭问。
“使点银钱,将白虎堂搬一搬。”武独说,“买个山庄,来日好带你回家玩。”
段岭与武独对视,室内一片旖旎,外头长聘与昌流君说话声响,两人便一起转头,武独给段岭系上腰侧的扣子,戴好帽子出去,昌流君拎着个一人高的破镜,靠在墙边。
两人对着端详,确实有点像党项人,长聘用党项话道:“到时怎么说,你先说说。”
段岭也用党项话答道:“我父子从西凉天水县过来,祖上是沙洲人士,贩点皮毛做生意过日子,来中原买点茶回去吃。我父亲又聋又哑,我是他的口舌,替他说话,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各位叔伯弟兄,还请看着我俩相依为命,行个方便。汉人们说,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得罪了。”
说着,段岭以党项人的礼节,拇指露出,两手侧叉,放在腰边,左脚迈出半步,朝前躬身。武独本来站着不动,见状也学着段岭行礼,稍稍躬身。
段岭转身,帮武独调整动作,又用辽语说:“出门在外,本来就该多交朋友,多一个朋友,多一点照顾。”
长聘大笑道:“你这党项话倒是说得正。”
段岭答道:“谢谢了。”
“武独非是党项人。”长聘说,“就怕他露馅,可装个二愣子,这样一来,便没人怀疑了。”
武独瞪着眼,一脸茫然,段岭差点笑岔了气,忙道:“这么好。”
武独的表情说收就收,恢复了一张冷漠脸,说:“长聘先生,这事儿可不轻松呐。”
长聘一揖,说:“当真是麻烦两位,若能办成,丞相面前,该有的都得有才是。”
武独随意站着,一不装二愣子,身上自然有股气势,随口道:“我就要一件事,先生不如先许了我。”
“但言不妨。”长聘说。
“我与王山这桩事,你自然是晓得的。”武独说,“可不想再听相爷给山儿说媳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