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主自从坐上堡主之位就命堡内人士如此称他,理由是他不喜欢堡主这个称呼。可每次听人如此称呼堡主,他就很想笑。因为一听到老爷这个称呼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堡主的爹,那个四十过半才得子如今已年过花甲的老翁。
「香茶侍候。」
说话的人一幅漫不经心的语调。他忙得很,每天光是处理堡内各产业的诸事宜就已经足够耗去他大半天的光阴。再加上三不五时的来一些不上道的客人,他想出去风花雪月一番都得算著时间。
世人只看到他风光的外表,又有谁知道他暗中付出的心血和努力呢?
说他随心所欲?如果他真能随心所欲,现在他倒很想骑马去五十裏外的滁州县吃一碟羊肉炒酿皮,最好还是小城最东头小火巷裏那家做的。
路晴天看著手中册子轻叹。越想就越想啊!
门外管家得吩咐离开。
门内十六站在书架的阴影内随时准备动身——去滁州县买羊肉炒酿皮,而且一定要是小火巷那家。
只要堡主一句话或一个动作。
「十一。」路大堡主果然开口,但叫的却不是十六。
「在。」窗外传来低沈的应声。
「去给老爷我买两份炒酿皮来,要热的。晚膳前送到。」
一声「是」,窗外重新变得沈寂。
十六保持身体不动继续等待命令。
大约三四盏茶後,路晴天合上书册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打著呵欠站起身。
「你说他们是不是等烦了?」
路晴天轻笑,他并不指望谁会回答,他只有知道有人在听就可以了。
「忘尘忘尘,他如果真的忘尘又怎会留恋凡尘不去。你说他是不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假秃驴?」
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袍披上,慢慢系上衣带。人人都会的穿衣在这人做来却是如此优雅。
「来了头自以为得道的秃驴就够烦人了,偏偏还跟来一头不知什麼时候会咬人一口的土狗,那对田鼠父子还真会生事。」路老爷皱眉。
「我让你做的干净点,你怎麼还给我留下两条尾巴?」
「……老爷曾说过,老鼠中属田鼠屯藏最为丰富,留著过冬也好。」
路晴天听到书房中突然出现的没有语调的声音,挑挑眉,「我这麼说过?」
「是。」
路晴天皱眉努力想,「我怎麼不记得了……」
您不记得的事情太多了。十六也只敢在心中这样想。
这天下间大概再也没有像这样经常忘掉自己命令的主子。怪不得小四老说他的命好苦好累。有这样任性加随心所欲的主子命能不苦吗?
他随口一句话,影卫们却得用血用命去执行。
奈何,他是主,他们是仆。他是天上的云朵,他们是地上的草芥。命运一开始就已经注定,既然挣脱不开何不在中寻乐?
十六就觉得自己命并不苦。现在他有吃有喝吃饱穿暖,不但识文还习了不错的武艺在身。不管过程如何,相比较他被卖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命还是满好的。
话说回来,他还是对堡主忘性太大这点抱了些许不满。
「那你明天就去把田鼠的粮仓搬回来吧。」路晴天打开书房门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