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徐令”木头人似的耷拉个眼皮,不知是已经麻木了还是怎样,实在没眼看他。
“雁王”啧啧赞叹道:“别的不说,就我大哥这张脸,真是怎么摸都摸不够。”
“徐令”冷笑道:“有种你摸真的去。”
“我这就是真的,”“雁王”摇头摆尾地端起下巴,“以假乱真——唉,你说说,他怎么就不能让我尽善尽美一点呢?既然侯爷也跟着来了,就捏一个出来呗,还编什么他为了避嫌直奔江北的瞎话?”
“徐令”道:“不让你捏是为你好,怕你毛手毛脚地亵渎顾帅那张脸,到时候被玄铁营活劈了。”
“雁王”翻了个白眼,不搭理他了,专心致志地对着镜子欣赏自己这张杰作脸,忽然,一个随行侍卫来报:“王爷,徐大人,杨总督有要事面见,正在外面候着。”
“雁王”与“徐令”对视一眼,“雁王”道:“咱们戏也演了,宾主也尽欢了,下一步按理该是给拖上贼船,行贿受贿了吧?外面肯定有成箱的金银和美人等着,女美人就算了,男美人能留下不?咱家老大吩咐了保存好物证,没说人证怎么办啊。”
“徐令”回头看了一眼雁王那轮廓颇深、英挺俊秀的脸,配上带着哈喇子的“男美人”仨字,顿时一阵胃疼,可还不等他出言讽刺,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院外有侍卫大喝令他们站住,来人却不管不顾地往里闯,很快一阵兵戎之声响起来。
“徐令”的脸色倏地变了,低声道:“是我们露出破绽了?还是……”
话音未落,刚才还一脸猥琐的“雁王”神色蓦地一沉,神色与真的那位殊无二致。
只见他上前一步,猛地推开房门,将双手垂在广袖中往身后一背,居高临下地睨着闯进院里那一干以杨荣桂为首的披甲执锐之人。
“杨总督这是什么意思?”“雁王”拿着腔调问道,他身后“徐令”不易察觉地将手伸进腰间,预备好了身份被戳穿后冲杀出去。
谁知下一刻,本来杀气腾腾的杨荣桂突然上前一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朗声道:“回王爷,下官办事不利,本地匪帮叛乱,封锁了扬州府通往江北大营的信路,下官迫不得已,将附近几城城守官兵收拢过来,誓死保护王爷周全!形势危急,请王爷做好移驾的准备。”
“雁王”回头看了“徐令”一眼,“徐令”不易察觉地对他摇摇头,没反应过来杨荣桂唱的哪出,“雁王”只好临时搪塞道:“这事我知道了,杨总督起来回话……”
杨荣桂却充耳不闻,继续朗声道:“下官还有一事,当今天子昏聩无能,国祚将衰,乃至于内忧外患频出,外有夷人虎视眈眈,内有暴民造反,可为诸军无主,杨某愿冒天下之大不韪,效仿前人,策王爷殿下为天子!”
话音没落,他身后队伍一劈两半,中间四个人抬着一一件衣服越众而出,“雁王”眼珠险些瞪出来,那竟是件可以以假乱真的龙袍!
杨荣桂:“臣为大梁鞠躬尽瘁,当此国难之际,不敢私藏,唯有毁家纾难,一点家财连同夫人嫁妆都已经上交朝廷,换成了烽火票,仍为昏君所疑,实为千古奇冤,倘有明君降世,愿以性命辅佐!”
这番话听起来铿锵有力,如慷慨陈词,实际里面有威逼利诱的三层意思:
第一,我贪赃枉法,全都是被你那烽火票逼的,我有罪,雁王你是始作俑者。
第二,什么匪帮bào • dòng莫须有,我说他bào • dòng了,他就是bào • dòng了。
第三,黄袍加身还是“死于流民bào • dòng”,王爷您自己看着办。
来时真雁王只吩咐他们尽量拖延时间,跟姓杨的奸人周旋,没告诉他们会有这么一出!
一对冒牌正副钦差一时惊呆了。
半晌,“徐令”才深吸一口气,喝道:“杨总督,公然造反,你失心疯了吗?安定侯就在江北大营,你当我大梁万数精兵都是死的?”
杨荣桂一笑,意味深长道:“徐大人言重,为人臣者岂敢生反心?只是皇上为东瀛刺客所杀,眼下国家危难,太子年幼,臣等只好出此下策,请殿下登基。”
第92章奔走
无论是顾昀还是钟蝉——甚至整个大梁军,对海战都不是十分有把握,因此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几个人先是跟着葛晨这位灵枢院的高手把西洋蛟拆了个底朝天,从速度、防御力到火炮与紫流金承载能力等方面,从头到尾分析了一遍西洋水军的作战习惯和临阵变化的可能性。
两军阵前狭路相逢时,手下和对方都是成千上万的长短海蛟,那与他带着二十多个高手越江逃窜不可同日而语,碰上什么事都有可能。
遇到哪种情况该怎么打,很多看似临阵机变的事情后面都有主帅无数的经验和功夫在撑着,何况他们还要合计大梁水军未来应该往哪个方向发展,怎样编制,问灵枢院要什么样的战舰,如何练兵如何配置紫流金等等。
顾昀这里的情况还要更复杂一点,他奉命统领四境,除了江南战场,还得考虑其他诸多方面的事。
他每天白天跟着巡营的四处摸两江战场的情况,晚上回来还要轮番约上钟老将军或是姚镇长谈,自长庚他们走了以后,他基本就是连轴转,忙得水都顾不上喝一口。
这日正要跟姚镇告辞时,顾昀乍一站起来,一侧的脚突然麻了,整个人晃了一下,一阵心慌气短,姚镇忙扶了他一把:“大帅,怎么了?”
“没事,饿的,”顾昀冲他笑了一下,略微自嘲地说道,“不瞒你说,现在拿个车大的烧饼把拉车的活驴夹成火烧,我能一口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