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声似乎就是从那里传来的。断断续续,不甚明显。
只是如今再听到这首曲子,难免想起故人,以及昔日种种。
他最后的日子,不知是如何度过的。
曾经多次安慰自己,他去得很快,痛苦应该不久。
但总是会想起一些不该想的事。
十五六岁的时候,有一次半夜,我和他比武,不小心把剑弄坏了,他剑指中我的要害,说他赢了。我说如果不是剑坏,你会赢么。他说,剑是被我击坏的,你当然算输了。我说,如果不坏,你会输。他说,你又开始赖皮,真正比试的时候,谁管你这么多。我那时估计是青春期,性情暴躁,死活不肯认输,还逼他去给我找铁匠修剑,要重新比过。他说,这么晚了锻造铺肯定关了,要不,我空手和你比?我说,不行,你把我剑弄坏了,非修不可。他说,明天可以么。我说,你不修我们就永远不要说话。
其实,倘若换成重莲,我哪里敢说这么任性的话?要换成温柔莲,他肯定说你要真不愿意和我说话,我也没有法子。然后干脆随我去。要是换成暴躁莲,我早一掌给他劈了。
当时真是知道只要自己提的要求,林轩凤一定会去做。人都是得寸进尺的东西,到最后伤的还是自己。
那天锻造铺果然关了,我还强迫他给我修。
结果,林轩凤被钉子刮伤了手,流了很多血。我又是替他吸血又是拿药膏补贴的,急得大汗淋淋。林轩凤坐在原地也不说话,就一直看着我瞎忙忽。因为无法开口,还特地写了一张纸条递给他:轩凤哥,其实我怎么都打不过你的。对不起。
林轩凤看了以后,半天没说话。直到我快恼羞成怒的时候,他才说,凰弟,你在心疼我么。
当时差点一拳把他打飞,但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承认了。
所以,根本不敢想象他临死前的模样。一想就会掉眼泪。怎么说也已经是个七尺之躯的男子汉,两个孩子的爹,再哭就说不过去了。
人心真是最容易变的东西。
两年前轩凤哥躺在竹林中,大概会想,小凰真是变了。如今我这么难过,他也不会伤心了。
十九
不过,在听到关于《来仪》传闻的时候,我一直很好奇,这个消息究竟是怎么传出去的。
知道林轩凤死在凤凰林的人只有我和花遗剑。这个事我肯定不会说出去。而花遗剑,恐怕我说出去了,花遗剑都不会说。
最后,只好得出一个结论:没有不透风的墙。
此时,嗖的一声,一把巨剑横空飞出,足足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姬康轻盈的身体自马上跃起,落在巨剑的剑柄处。
徒然间,剑似有了生命,带着他,左拐右拐,绕过人群,落在擂台中央。
大量天山弟子被抛在背后。
笛声早已停止。
姬康双手抱拳,对众人微笑道:
“天山百鸟门,姬康。无字。请多指教。”
“无字。多么简洁而又尊贵的介绍呀。”司徒雪天淡淡地说,“红尘江湖,只要是有点名声的浪子孤侠,多数是自小失家,漂泊落魄,才熬得一席名位。连外号都未必有人记住,哪能指望别人记得自己的字?”
“你呀,大名鼎鼎,姓司徒,名雪天,字玉面,表字白面,小字粉面。号粉面雪天。”
我敢押注一千两,倘若司徒雪天会武功,我已经被砍成两半。
姬康裤子上的三尾火狐十分灼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