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示意什么似的一抬头,只见夜空中亮起了无数星星点点,远远看去,好像一群分散的萤火虫。
水坑刚刚张嘴要哭,赭石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李筠低声问道:“师兄,那是什么……”
严争鸣目光转了一圈就收了回来,答道:“御剑时剑身受清气激发露出的荧光。”
李筠不免有些慌神:“什么?这么多?这是冲谁来的?总不能是冲我们的吧?”
李筠永远属于平时聪明绝顶,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的。
他这话一出口,严争鸣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确实也是,他们几个人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门派里出来的不入流的弟子,从未出过山,出一次扶摇山就住进了青龙岛,干过的最张扬的事也就是和几个拉帮结派的散修打一架罢了,对方这样兴师动众,八成是冲着唐晚秋来的,她那人就是有本事将全天下的人都得罪个遍,保不齐又是从哪惹来的祸端。
李筠小声道:“大师兄,如果不是来找我们麻烦的,那……”
严争鸣一只手捏住他的胳膊肘,摇了摇头,感觉这事没那么简单,为什么岛上大乱,唐晚秋不去帮忙,反而要送他们秘密离开?
他敏锐地从唐晚秋那几句“不要提自己是扶摇派”的警告中感觉到了什么。
忽然,一直沉默的程潜在旁边开了口,程潜十分肯定地说道:“那个人是周涵正。”
严争鸣一愣:“什么?你怎么知道?”
程潜面不改色地盯着为首蒙面人露出来的一双眼睛,轻声道:“他?化成灰我都认识。”
严争鸣这个正宗的苦主恐怕已经忘了——他从小就是这样,吵架归吵架,生气归生气,但不记仇,尽管当年摔下高台受辱的事件历历在目,但却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刻骨铭心的仇恨,反正现在周涵正要再把他摔下高台,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了,有那个精力,他更愿意去回忆年少时候在扶摇山上美好快乐的日子。
程潜却不一样,每到他练剑练不下去、或者遇上瓶颈感觉自己无论如何也过不了那道坎的时候,他就会去回忆张大森兄弟和周涵正那些人,随着他修为一日千里,张大森之流渐渐已经不被他放在眼里,也是他便专心致志地针对起周涵正一个人。
程潜扫视了周遭一番,上前一步,微微提高了声音对唐晚秋道:“唐真人,晚辈对岛主多年照顾甚为感激,只是有一事不明——为什么他会任凭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混入讲经堂?”
唐晚秋被他说得一呆,随即猛地回过头来:“你说什么?”
那为首的蒙面人闻言,目光落在程潜身上……和他手里的霜刃剑上,低笑道:“那天活人鸟感觉到的人果然是你,你这小鬼倒是也有些门道,竟给你躲了过去。”
先前他刻意压着嗓子,这一句话却露出了本来声音,唐晚秋就是再耳背也听出来了,脸上顿时露出了无法掩饰的难以置信:“周涵正?”
那蒙面人见瞒不过去,索性有恃无恐地将脸上的黑布面纱摘了下来,露出那张三思后行的书生面孔来,微笑道:“唐道友请了,不如随我们一同回去陪岛主见客?”
唐晚秋先是睁大了眼睛,随即暴怒:“岛主对你恩重如山,你居然投靠他人?”
周涵正摇头晃脑地叹道:“唐真人此言差矣,我本就不是青龙岛的人,这些年从未投靠任何人,承蒙岛主看得起,在岛上做个挂职护法而已——咦?怎么难道我记错了,唐真人不也是师从牧岚山,并非青龙岛弟子么?”
唐晚秋哪里听得了他这样的扯淡,二话不说,一把将她背后重剑扯了下来,招呼也不打地横扫出了一片凌厉的剑风,看不出一点对空中那些御剑者的忌惮,横冲直撞地打算将周涵正的脑袋砸成个烂冬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