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渊给他们赐了座,又让薛冲也坐下,这才开始询问事情的始末。
当年外族入侵中原时还是先皇当政,朝廷先是派季将军领兵迎敌,后听说战事失利,又派忠义伯薛广前去支援,没想到打完了胜仗都要班师回朝了,却在山林间遭遇不知底细的敌军埋伏,被冲散了队伍。之后薛广带着小股人马被一路追杀至悬崖边,无路可退之下也不知是被打落山崖还是跳崖自尽,总之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后来朝廷派人前去搜寻,因为悬崖下面是湍急的江水,便以为他被冲走了,沿着水流方向找了许久都始终找不到他的尸首,朝廷为表抚恤,给忠义伯加了爵,由忠义伯变成了忠义侯。
薛广只落得一座衣冠冢,顾氏与薛云清自然不甘心,料理完丧事之后便决定亲自去当地寻找,只是他们人单力薄,这一找便找了许多年,甚至后来直接在那附近住了下来。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母子二人已经逐渐绝望,正打算收拾收拾回京城时,村子里一位猎户前来敲门,并且带来了一封血书。那猎户不识字,是出于好奇来向薛云清请教的。
薛云清看到血书时脑中嗡地一声,脸色瞬间变了,颤抖着嘴唇,抓着他急切问道:“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那猎户被他瞪大到略显狰狞的双眼吓一跳,忙老老实实回答,说是他看到悬崖下面长着灵芝,便拉着绳子下去摘采,无意中发现峭壁上有个山洞,进去之后先是看见里面有一堆白骨,白骨旁边散落着早已锈迹斑斑的铠甲,之后就在帽盔中发现了这封血书。
薛云清将血书拿给顾氏看,母子二人泪流满面。
这封血书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也让他们产生了刻骨的仇恨,原本他们心绪早已平静,甚至想过回京城将所剩不多的产业变卖掉,之后再回到这村子里来过平静安宁的日子,可现在找到了薛广的尸身,看到了他字字泣血的遗言,便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回到京城,为薛广讨回一个公道。
顾氏泣不成声,看向薛冲的目光恨不得将他凌迟,咬牙切齿地对贺渊道:“当年那些埋伏的人马正是他薛冲安排的!就是为了将老爷害死,好让他自己承袭爵位!”
薛冲面上依旧不见丝毫愠色,无奈地微微摇头,叹息道:“大嫂当真误会我了,当年埋伏的人马不是早就查清了么?那些都是揭竿造反的刁民,怎么可能是我安排的人?我又如何有能耐号召这么一拨人出来谋害大哥?更何况我与大哥一向亲厚,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顾氏擦擦眼泪冲他冷笑:“此事你自己心知肚明,我也不再与你多费唇舌,一切自有王爷做主。”说着便将那血书送到贺渊面前。
贺渊抬手接过,正要仔细看,余光突然瞥见薛云舟手肘支着椅子扶手,托着略显酡红的腮帮子在那儿打瞌睡,竟是一脸醉意。
贺渊看着他被挤得变形的脸,半晌无语,接着将那血书收了起来,淡淡道:“此事待本王回去查清楚,若当真有隐情,本王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薛冲这回有些按捺不住了,道:“这血书也不过是一面之词!”
贺渊轻描淡写地看他一眼,道:“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
薛冲只得强笑着点头:“王爷说的是。”
第17章醉酒
薛云舟坐在贺渊右手边,中间只隔着一张小桌,贺渊伸手就能够到他,便侧身朝他看了看,轻拍他肩膀低声喊他:“洲洲?”
屋子里几个人这才注意到薛云舟已经睡了过去,见贺渊那小心翼翼的模样,都有点不敢置信,以为自己眼花了才会看到这位毫无人性的摄政王露出如此温情的一面。
贺渊见薛云舟没有反应,直接起身走到他面前,弯腰将他身子扶稳,拿开他那只撑着脸的手:“洲洲,醒醒。”
薛云舟脑袋晃了晃,迷迷糊糊应了一声,眼皮子微微撑开一条缝,眼看着又要耷拉下去,贺渊连忙扶着他站起来:“醒醒,回去再睡。”
薛云舟被抽了骨头似的软软靠在他身上,不清不楚地点了点头:“哦。”
贺渊见他实在困得厉害,干脆将他打横抱起,大步朝门口走去。
薛冲虽然对他恨得牙痒,却还是急急忙忙起身相送,诚惶诚恐道:“今日打搅了王爷的雅兴,下官实在愧疚,王爷王妃怕是还没填饱肚子吧?下官这就叫人送些吃的过来。”
“不必。”贺渊直接拒绝,抱着薛云舟上了马车,给他调整姿势让他舒舒服服靠在自己身上,又拿起旁边的一件大氅给他盖好。
马车毕竟不比现代的汽车,做得再考究都还是避免不了颠簸,薛云舟被颠了几下,渐渐有些转醒,勉力睁开双眼抬起头,正巧对上贺渊沉沉的眸子,迷茫了片刻才意识到这是二哥,眼睛顿时弯起来,冲他呵呵傻笑两声。
贺渊目光在他脸上巡视一圈,搂着他的手臂微微收紧:“醒了?”
薛云舟点点头,笑容突然僵了一下:“我中毒了!”
贺渊:“……”
薛云舟一紧张,人顿时清醒了几分,抓着他胳膊问:“你没中毒吧?”
贺渊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开口:“你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