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只静静地看着外强中干的伊诺斯。
沉默中,伊诺斯的脸色慢慢变得越发难看。
正当宫时衣对他们俩的关系无限遐想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句字正腔圆的汉语:“你是中国人?”
宫时衣条件反射地看过去,再次撞入一潭冰湖,他挑着眉毛指了指自己:“我?”
男人点了点头。
他并没有弯起嘴角,但宫时衣却从他的眼尾弧度中,寻到了一缕浅浅的笑意……是错觉吗?
“额……是的,我是中国人。”
“中国很好,我很喜欢中国。”
“是吗?谢谢,我也喜欢……”
宫时衣在心底升腾起一股荒谬之感,虽然有外国人说喜欢自己的祖国很开心,但此情此景,万众瞩目之中,他们俩却一本正经地谈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是不是太奇怪了一点?
“你的裤子脏了。”男人好整以暇地指了指宫时衣白色裤子上的绯红酒渍,旁若无人的样子。那种感觉,并非傲慢,也并非肆意无礼,仿佛他不是大众规则的破坏者,而是大众规则的设定者,于是你只会跟着他的思路走,却不会觉得这人是不是有病。
宫时衣闻言,沉默了一瞬。
他得承认,自这个男人出现以来,他其实一直在为他的气势所慑,颇有些大失方寸。这种感觉很不好,如果和一个人对话时,你始终处于被压制的状态,那别管你们聊的多么投机,你们之间的关系始终是不对等的,而不对等,就意味着你其实并不在对方眼里。
上位者、下位者,上位者可以平易近人,但那也只是“近人”,他想折节下交的时候,就可以折节下交,到不想理会你了,看到刚才那只地中海的下场没有?
宫时衣实在不能确定,这个男人这会儿偏偏找他来说话,到底是不是为了“折磨”伊诺斯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就不过是个道具而已,换言之,此时站在这里的到底是宫时衣还是一只狗,其实没什么区别——不对,也许一条狗能起到的作用更大呢?
这一切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是电光石火间迸发出来的。
一念及此,宫时衣突然就镇定下来了。
毕竟也是见识过无数大场面的人啊,气势这东西,你当它泰山压顶,那自是惶惶不安,你当它春风拂面,于是付诸一笑即可淡然。
表现在外最直观的变化就是,宫时衣的声线不再紧绷了,又恢复了那种尾音略略拉长的娇憨之感——穿越之后,总有人觉得他说英语的时候,声调实在……荡人心魄,他们那是没听过宫时衣说汉语,绝对的,荡人心魄效果至少是加倍!
“对啊,裤子脏了,”他笑靥如花,“这可怎么办才好啊,先生?”
这么明显的变化,男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