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堡主走在林木萧萧的山道中,只觉后颈被冬风吹得发硬发痛,苦不堪言,往日的享受全数化作了折磨。
随他出行的弟子也被他的愁云惨雾感染,近处的一个个顶着棺材也似的一张脸,远处的则忍不住切切察察,细碎的话语声顺着山风飘进了褚堡主耳中:“……你们说那徐行之是什么模样?总不能有三头六臂吧。”
“说不好……”他的同伴话音颤颤的,似乎林中每一棵树都是徐行之的耳目,“我听师兄们说起过他。这人能耐可大了,使一把折扇,有千般万般的变化,本人未尝就不会幻形,说不定他就藏在这树林间呢。”
褚堡主听得后背泱泱冒汗,宛如被一条毒蛇爬过脖颈。
这几日他冷眼观察下来,发现尽管孟重光在灵力水准已远胜于徐行之,然而弟子们口里心中,多半畏惧的还是徐行之。
徐行之当年盛名太过,卓尔不群,当然值得一怕,然而更叫弟子们忌惮的一点,是他清静君徒弟的身份。
当年清静君一剑封喉,鲸涛蹙雪之姿宛若天人,以天才之名终结了另一名不世出的天才,让魔道反攻四门的美梦半路折戟沉沙。
尽管早已死去多年,然而那道名为岳无尘的阴影时至今日仍笼罩在魔道众人头上。
徐行之作为清静君岳无尘唯一的内传弟子,此时领兵来战,在魔道众弟子眼中,便是一个极为不祥的预兆。
他们只笼统地晓得孟重光的可怕,却被徐行之那些真真假假的传说压得喘不过气来。
褚堡主也有了点心慌气短的感觉。
为了打消这种要命的情绪,他停住了脚步,朝后一指:“把后头那两个嚼舌根的,拦腰斩作两截,悬于平月殿前,告诉众弟子,这便是长他人志气的后果!”
他的近侍知道褚堡主现在就是个爆竹,对任何不称心的事情都过分敏感,若是对他的命令稍有延宕,搞不好这怒火会烧到自己身上,于是纷纷一拥而上,反剪了他们的双手。
听着求饶和哭嚎声渐行渐远,褚堡主方才长出了一口恶气,对留在他身侧的人指点道:“祸乱人心都祸乱到我眼前来了,将来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被他点到的弟子迅速且茫然地点了点头。
那两名倒霉蛋的议论他也听见了,但他根本没往心里去,因为那是许多人的心里话,没想到宣之于口后会有这样的后果。
很多人便由此把恐惧闭锁在了心中,任其发酵酝酿成一场不可知的风暴。
那两人被剁为四截,因为身怀灵力,一口气散得极慢,在殿前挂了整整一日,血肉模糊的上半身才各自咽了气。
褚堡主还是没有放他们下来的意思,于是他们在殿前又挂了足足两日。
褚堡主坐在平月殿里,瞧着那头尾分离、被风吹得哗啦啦乱转的四块躯壳,时而和弟子们一样惶然不可终日,时而又凭空生出几分痛快淋漓的恶意,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在守山开始的几日后,孙元洲来看过他一回。
褚堡主山里山外带他转了一圈,指着外围笑道:“我在五十里开外便设了一排毒瘴阵,凡践足者,不管是地上走的、天上飞的,只要是修为低于金丹期的,必然会遭毒瘴侵身,化为毒尸,互相咬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