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他的手骨上已经鲜血淋漓、斑驳狼狈。
维斯克·埃尔德从小就学会了一个道理,不要在任何人面对表露出你脆弱的一面。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相信,除了自己、除了掌握在手里的权利,所以在这一年内,每次见到克多里的时候,即使再心痛,他都仍旧保持着一副淡然冷静的模样。
不是不冲动悲痛,而是将这些全部都掩藏在冷静的外表下。
自成年以后唯一一次的失控,好像就是被克多里“抛弃”的那个晚上。他忍不住地询问对方到底是不是要离开自己了,最终换来了他的爱人冷淡的回应。
维斯克从来没有怪过克多里,因为他也知道,即使是现在,他也没有想好真的要解除婚约的话,之后该怎么办。
这个婚约一旦解除,必然要给埃尔德家族一个交代。想要继承埃尔德家族,那至少得生出家族的继承人来,埃尔德家族不会接受一个拥有同xìng • ài人的家主,这个家族在英国盘踞了上百年,还不是目前的维斯克可以动摇的。
假设与凯伦解除婚约,接下来再找一个新的未婚妻,那么事情根本没有任何改变。
一边是想要将埃尔德家族牢牢掌控在手中的欲望,另一边是自己深爱数年、至今却一刀两断的爱人。
血液顺着手指向下流淌,咬牙思考了一会儿后,维斯克当机立断,直接起身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找到了还在伦敦没有回去的克多里。
“我可以解除婚约。”维斯克开口便是这句话,但是接着他又继续说道:“但是克多里,埃尔德家族的家主必须得有一位妻子,一位能为他生出继承人的妻子。”
俊秀的男人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然后笑道:“埃尔德先生,这就是您今天特意找我出来,一定要亲口告诉我的急事吗?”
对方云淡风轻的模样让维斯克身子一僵,半晌后,他才继续说道:“是,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事情。克多里,我可以和凯伦解除婚约,但是……我也想要埃尔德家族。”
说到这,维斯克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克多里却叹了声气,将手中的咖啡也放了下来。他用一种包容温和的目光安静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然后勾唇轻笑道:“维斯克,请你好好对待你的妻子,她嫁给了你,你就必须肩负起作为一个丈夫的责任。无论你以后会不会是我的姐夫,但是……我都希望你能好好对待你的妻子。”
维斯克微微怔住:“你不叫我埃尔德先生了?”
克多里微笑着摇首:“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再刻意地称呼你为埃尔德先生真是太见外了。维斯克,我知道你想要埃尔德家族并不仅仅是因为你的欲望,这已经成为了一种执念。”
维斯克眼底露出一抹诧异的神色,但是表面上仍旧十分平静。
只听克多里继续说道:“你从小被家族忽视着长大,需要费尽心思地争取利益。这种谋权追利的习惯已经成为了你的本能,无法从骨子里抛弃。你想要成为埃尔德家族的家主,你想让所有人都看到你的实力,你也想让你的母亲可以安眠。”
相爱的七年里,他们两人已经知道了太多关于对方的事情。越是明白这个男人生存得有多么艰辛,克多里就越是心疼爱惜。你完全无法想象一个六岁的孩子是如何在狠辣的生父与算计的继母手中生存下来,并且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个位置的。
这个男人太孤独了,他孤单一人地走了二十多年,终于要攫取到最后的果实。
克多里微笑着说道:“维斯克,我爱你,在过去的这一年多里我也承认我爱你,但是我也明白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埃尔德家族的家主夫人,绝对不会是我,我也无法为你生出一个继承人。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做一个普通的朋友好不好?现在一切还来得及,我想……成为朋友,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维斯克紧握着咖啡杯,沉默了片刻后,他抬起冰蓝色的眸子,语气平静地问道:“我们真的不能再在一起了?”
克多里笑着反问:“你会放弃埃尔德家族和你的事业吗?”
回答克多里的,是一如既往的死寂。
等到维斯克的助理来到咖啡厅的门口接他的时候,克多里淡笑着表示自己还想坐一会儿,接着维斯克便点点头,一脸平静地走出了咖啡厅的大门。
当维斯克坐进车后座的时候,助理大卫一边转头、一边问着“先生,我们是要回公司吗”,但是大卫的话还没说完,却在看见维斯克的表情时一下子停住。
维斯克·埃尔德正在无声的哭泣,他的眼泪顺着眼角不断地向下流淌,那泪水根本止不住地向下流去,这个男人也慢慢地从一开始的平静变成了疯狂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