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这个李晏!朕让他去查江洲水患,他却把朕的几品官员全杀了个干净,连江洲兵马总兵都不放过!”
皇上把新呈上来的奏折往矮几上重重一扔,倒在靠垫上喘气。
楼清羽拿过折子看了看,淡淡道:“那些贪官污吏趁著水患天灾鱼肉百姓,杀一不足以儆百。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
“好!他用得好手段,烂摊子却要我来收拾。”
“皇上不必动气,李大人也是为了百姓社稷。再说有封王爷和隋将军在,应该不是问题。”
皇上怒道:“他杀一个两个也就罢了,却把江洲内的官员杀了十之bā • jiǔ,你让我回朝後如何处理?难道还要夸他杀得好杀得对!我大齐内全是贪官污吏,全是统统该杀的……唔……”
“怎麽了?”楼清羽连忙上前扶住他,手在他腹上轻轻抚摸。
“你别那麽激动,小心身子。”
皇上也不说话,捂著腰腹倒在软榻上,任由楼清羽帮他按摩腰背,缓解身上的不适。
楼清羽见他仍然拧著眉,面色不大好看,取过一旁的药炉,将刚刚煎好的药倒了出来。
“该喝药了。”
皇上厌恶的望了药碗一眼,别过头去:“不喝!”
楼清羽叹道:“别跟身子过不去,快快趁热把药喝了。”
“不喝!朕说了不喝就不喝!”皇上厌烦地挥手,撞翻了楼清羽手中的药碗。
金漆镂花的上好银碗跌落到雪白的地毯上,泼了一毯子药汁,御辇内登时满是药味。皇上脸色一变,捂著嘴扑倒软榻边上干呕连连。
楼清羽原气得脸色发青,却见皇上这样子,忙取过痰盂给他接著,伸手在他後背拍抚。过了片刻,忍不住皱眉道:“你就不能对自己好点?为何总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皇上好不容易停下来,直起身子捂著肚子道:“你是心疼我呢?还是心疼孩子?”
楼清羽扶他躺下,道:“我说心疼你,你信不信?”
皇上冷笑:“什麽时候楼贵妃对朕这麽在意起来了?”
楼清羽又好气又好笑,在他高高隆起的肚腹上轻拍两下,道:“我不在意你,这个孩子哪来的?”
皇上哼了一声,没有说话,面色却缓和了些。
楼清羽又倒了一碗药,送到他面前,道:“江洲府的事你就别再担心了。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选了李晏,又赐了尚方宝剑命他便宜行事,便给他些信心。何况现在江洲府情况不比往常,大换血有利无弊,对朝中和後来的人也有个警示。现在不高兴的只有你和朝中的众人,而高兴的却是天下百姓。孰重孰轻你分不清麽?”
皇上沉吟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好了,快喝药吧,待会儿童儿要来请安了,别让他看了笑话去。”
皇上皱眉,端起药碗一点一点喝了。
“躺下歇会儿,舟车劳顿的,再不注意休息吃不消的。”
七八个月的身子,本就不应离京,偏偏遇上江南水患江北大旱,不去祭天百姓不安,皇上也不是那麽好当的。
皇上也委实疲了,躺在榻上侧过身子,道:“剩下的折子你替我看了吧。能批的批了,不能批的留著,回头我再看。”
“好。”
楼清羽帮他盖好锦被,坐在他身侧,拿过矮几上一摞奏折慢慢翻看。
宽大舒适的御辇慢慢前进,角落里的香炉燃著嫋嫋檀香。宁静安详的御辇内,只有楼清羽轻轻翻阅奏章的声音,和皇上清浅的呼吸声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