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个叫做安捷的陌生男人,在这个烈日下,就这样机缘巧合地加入了考古队。
走下来才知道,这人话也不算多,问三分说一分,不知是体力不支还是习惯使然,一直走在队伍的最后边。脸色不大好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走路的姿势总比别人看起来轻松悠闲得多,老马和沈建成心照不宣,一路上都在偷偷地打量他。
中途停下来休息的时候,老马凑上去问他:“好好的,一个人来大沙漠做啥?”
安捷顿了顿,摇摇头:“说来有些荒唐,不说也罢。”
他这一句,反而激起众人的好奇心来,李三儿和孟晓敏年纪轻,又是在外边跑惯了的,自来熟,七嘴八舌地跟着问起来,连莫燕南都忍不住细细地打量着这个人。
“旅游怎么不找向导,镇上不是有专门的旅游向导么?”
“一个人进大沙漠——难不成你以前来过?”
“说说,咱们这么大缘分了,肯定前世没干别的尽回头了,说说怕什么的?”
一开始安捷只是摇头,后来被众人催的急了,这才慢条斯理地说:“我听说这片大沙漠里有个著名的‘天镜城’,惦记了好几年了,县城里的导游没人肯带,就只能自己进来了。”
老马瞪大了眼睛,看他的眼神像是看奥特曼一样:“你想看什么?乖乖,天镜城!那可是送命的勾当,我看你就是来找死的吧?”
李三儿一时没反应过来,傻乎乎地追问了一句:“天镜城是个什么东西?”
“海市蜃楼,”老马没来得及说话,安捷便轻轻地眯起眼睛接口,“传说是天下盛景之首,曾经诱惑得无数老行商都送了命……真是美,真是美……那种美法我说不出来,真的就像是天上的城池,看一眼,突然就觉得死了也甘心了。”
他神色痴迷,老马目光却猛地一肃,一迭声地大声问:“你看见了?你真的看见了?天镜城?!”
安捷叹了口气,点点头:“看见了,可惜数码相机关键时候给我掉链子没电了,没能拍下来——我原本是想老远看一眼就得了,谁知道到底还是没忍住跟了一段路,就这么一小段,等醒悟过来的时候就不知道哪是哪了。”
外人多半了解得不多,这片大沙漠里的行商们却有个不能提及的噩梦,传说这海市蜃楼是妖怪之城,专门吸人魂魄,不幸遇见的人大多不自觉地追随着虚无的幻象——一路便要追到死,然而口口相传的不过是传说,究竟还是没什么人真的见到的。
老马说不出话来了,直愣愣地看着安捷,只剩下不停的感叹:“好家伙,好家伙……”
几个人虽然都不明所以,但是看老马的神色,就知道这男人刚才说的话是了不得的了,李三儿忍不住咋咋舌:“安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专业驴友还是超人?”
安捷一愣,随即失笑:“我就是个搞外语翻译的,爱玩,哪是专业的?再说你看我也没把内裤外穿不是的。”
他淡淡的言语间有种满不在乎的味道,莫燕南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多少有些不舒服,老教授教书育人了一辈子,这会虽然口干舌燥,仍然改不了说教癖,十分煞风景地插了一句:“旅游倒是没什么,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么,可是也不能来这么危险地地方,还是一个人,你家里人知道可得怎么担心呢。”
“家里?”安捷眨眨眼,有些不好意思似地笑了笑,“我倒是没成家,成了家哪还敢这么荒唐地到处折腾?”他住了嘴,却不肯再往下说了。
众人七嘴八舌这么轰炸式地问,这男人身上那种说不清的漂泊感和扑朔迷离的气息却反而更浓重了些。
有的时候,缘分,是这个世界上最跌宕起伏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