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候做梦都想知道为什么,可问题不是它为什么会发生,而是已经发生了,我要怎么办。”安捷清了清嗓子,好像有什么话卡在了喉咙里,噎着出不来,只能不上不下地叹口气,“换做现在,我绝对不会有什么反应,你说那些东西不都是身外之物么,争什么斗什么?当时木莲她哭着求我带她走,离开那个破地方,哪怕是找个山野隐居,要么浪迹天涯呢……”
“你要是听了,也就不是安饮狐了。”醉蛇的拳头紧了又松,他几乎有冲动去抱抱这个人,哪怕给他只是一星半点的慰藉。
“我那时咽不下这口气。”安捷自嘲似的笑了一下,“女人……你说我为了一个女人怎么样怎么样,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个话都不愿意大声说的小女人反而是我们中间看得最透的一个。”
“她不愿意看到,我也不愿意看到,你和毒狼——自家兄弟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醉蛇顿了顿,“如果不是睡狮……”
“如果不是翟海东临阵倒戈。”安捷冷冷地替他补全。
“他们答应过我不伤害你,睡狮说就连他最后关头出手伤你,也不过是拿涂了má • zuì药的刀片扎了半寸都不到的伤口,绝对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醉蛇说到这里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猛地顿住,有些尴尬地看着安捷,“对、对不起……”
安捷望着手里的水杯,剩下的小半边水面上荡漾起一点涟漪,把他模糊的影子打碎了,他却没什么大反应,只是用某种平淡得惊人的陈述语气说:“我没什么大伤,只是大睡了32小时,然后木莲就不在了。”
一室静谧,醉蛇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手足无措地挨着这沉默。良久,才小声问:“那……木莲,她是怎么……”
“我在她的牛奶里放了安眠药,不过她没动,之后她偷偷地跑去找我,想要阻止……门口守着的人不认识她,是被误伤的。”安捷的表情一点波澜都没有,就好像他说的是别人的事一样,“归根到底,是我害了她,怪不得别人。”
都说喜极而泣,那如果伤心极了,又应该是什么样呢?醉蛇忽然想起那个抱起女孩的身体一步一晃地走出去的背影,好像所有的光都抛弃了他,一刹那,这个人就被压垮了。
不甘心、伤心、仇恨心,这些都没什么,不足以把人怎么样,可是有一句话叫做哀莫大于心死,他们以为过于理智的人如安饮狐,不会用情太深,可是有时候偏偏是理智惯了的,沦陷的时候才会更加的不管不顾,摧枯拉朽。
一个人的生命消失,不是一个人的事。
“那个时候没人敢拦着你,就连毒狼都眼睁睁地看着你离开。”醉蛇突然说,“饮狐,都过去了。”
“我还没说完呢,你激动什么?”安捷带着笑意看了他一眼,突然伸出手,“给我根烟。”
醉蛇一愣,一边把手伸进口袋里摸烟盒一边问了一句:“一直没见你碰过,不是戒了?”
安捷笑了笑没说什么,接了烟点了,深深地吸了一口,他毕竟十多年没碰过,吸得太深,反而把自己呛着了,狠狠地咳嗽了一阵,眼睛里泛起了水光。大笑着挥开醉蛇想要拍拍他背的手,安捷说:“咳咳……没事,没……咳,不碍事。你这什么破烟,这么呛?专门给肺烧窟窿的吧?”
“你这老大不小的,跟自己较什么劲?”
安捷摇摇头,把燃着的烟夹在指尖,让它慢慢地烧着,不往嘴里放了:“嗯,我还没说完呢,之后的才是你真正不知道的。醉蛇,我告诉你,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说那探索发现,老弄一堆鸡毛蒜皮似的屁事揭秘然后冷场,给全国人民取乐玩,他们就是缺乏一个不近视的编导——”他摇摇头,顿了顿,“那天我抱着木莲回了家,把她放在床上,给她擦净了脸和身体,然后盖好被子。当时精神有点不正常,非要把那床单弄平整了,省的她躺着不舒服。可是有一个地方吧,老也弄不平整。”
弹了弹烟灰,安捷的声音好像丝一样,一拉就断了:“我就想,你说何景明我整不了,翟海东我宰不了,一个床单再铺不平,那真不用活着了。”
“饮狐……”
安捷摆摆手,说着说着自己也笑出来:“你不知道我当时多逗,那床单不平,我就一直压一直压,一个手压不动两个手压,终于……在这种不健康的健身运动进行了整整一下午以后,脑子里的那根神经线奇迹般地自我修复了。我把床单掀开,发现里面有个日记本,还是带锁的。”
“木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