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拖着卿泠躲到大块的礁石后面时,阮钰白都没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深夜的浪花翻滚出腥咸的海盐味道,夹裹着湿润的空气铺在鼻尖上,就好像自动生成块小型的盐碱地,阮钰白单手捂住怀中美人的红唇,另一只手扒住粗糙的礁石往外窥探。
不远处,有扛着□□的人踩在沙地上,鬣狗的涎水流淌在地上,不时发出低低的吼叫声,拉扯着他们的选手不耐烦地把绳子一揪,对着蓝牙耳机道:“还没有看到卿泠的踪迹?”
“我就不信了,一个发热期的Omega,即便是用精神力打倒了三个A也必定是强弩之末,就算是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她又不是什么美人鱼,还能跳回海里化成泡沫不成!”
美人鱼本鱼的稠丽黑发绕于手腕,不受控地散发着清幽的小苍兰味道,海风拂动,眼见着就要把Omega所在地暴露于人前。
能活到今天的选手本就不是什么呆子,扯着绳子的男人鼻翼一动,黑夜中的眼睛带着嗜血的味道准确地盯过来——
在眼神对视上的前一秒,阮钰白猛地一缩头,按住卿泠的手也不自觉用力几分。
随即,阮钰白下意识咬住下唇,不敢置信地低头去看还阖着双目的少女。
长发迤逦开,在夜色中勾勒出惑人的弧度,眼睑微垂,纤而黑密的眼睫随着风很无辜地微颤着,在苍白的肤色下就显得更加我见犹怜。
看到这一幕,阮钰白气得直咬牙。
所以说,有没有人可以告诉她,为什么女主还带咬人的啊?
什么美人鱼?这哪里是什么纯洁善良的美人鱼,分明是吞骨头不眨眼的凶猛大巨鳄。也别做什么小说女主了,明天改行去挑战世最猛shā • rén鱼吧!
从出生到现在,阮钰白就没有遇到过这么荒唐的事情,除了“离谱”两个字外已经说不出别的话来。
说回到二十分钟前,阮钰白本来想闷上一棍就不留名地撤退,当时按下求生环还能赶上今天撤离的最后一趟班机,说不定还能和点虹她们胜利会师。万万没想到,后来居然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阮钰白小心翼翼地撤开手,在看到掌心里的月牙痕迹时,想要挠人的心都有了。
至于吗?她只是捂嘴的时候下手稍微重了那么一点点,目的还是防止被人发现,女主怎么还带咬她的?
现在是前有财狼怀有虎豹,阮钰白都能听见迷彩服摩擦传来的细微声响,拉着鬣狗的人已经越走越近,她已经默默挪动向求生环按钮,只等被发现的那一个瞬间就猛地按下去。
鬣狗的灰黑色毛发已经映入眼帘,阮钰白手心出汗,就在要拍下去的那一刻,不知道耳机对面的人说了什么,这个穿着迷彩服的人眉目一厉,脚步顿时停住:“什么?南先生和那个女明星也不见了!”
往好的一面来说,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男人就停止了脚步。但是从坏的一方面来说,这个信息的紧要性似乎很高。也不知道他对着耳机说了些什么,不出几分钟的时间,就又来了五六个同样穿着迷彩服的选手,神色凝重地一起讨论起什么。
这个南先生,想来就是南竹堤了。如果从这个方向往外扩散着想下去,那么他们话里提到的女明星应该就是言澜。
事已至此,情况已经不可能变得更糟糕。阮钰白一边扶着卿泠的肩膀,还有时间顺带着回忆了一下相关的剧情。
【在看到言澜的时候,南竹堤也吓了一跳,眼镜后面的黑眸一下子紧凝起来。趁着没人注意,他一把将这个穿着热辣短裤的小女人扯远,眉头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你来干什么?”
言澜把墨镜摘下来,这个在别人眼里高冷不可接近的女明星不满地嘟起小嘴:“怎么,有了卿姐姐后,你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了吗?卿姐姐看上去挺大度的,没想到背地里也这么小家子气啊。”
平日里,南竹堤倒是对这些无聊女人的拈酸吃醋很是乐见其成,但是现在正是他和卿泠感情升温的关键时刻,哪里容得这个调皮的小女人作乱?当即他粗鲁地推着言澜的肩膀就要把人送出去,揉搓的指尖上还残留着女人滑腻腻的触感,但是态度却很冷静:“赶紧走!再废话一年内都别想见我了。”
大丈夫当断则断,比起那些拘泥于小情小爱的男人,南竹堤当然分得清轻重缓急。
看到他这样,言澜娇俏瞪着的眼一黯,心里更是对卿家的大小姐恨上几分,嘴上却还是娇滴滴地撒娇:“臭南哥哥,坏南哥哥,谁是为你这个大坏蛋来的啊?人家可是被请来做这次海岛开发计划的主持人的。要不是……哼,谁愿意来这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破地方啊?”
南竹堤跟言澜青梅竹马长大,自然知道这小丫头是醋了,说着什么工作不工作的,殊不知那双翦水秋瞳已经出卖了她,现在只是故作姿态罢了。戴着平光镜的Beta心里一松,揪着这小丫头的鼻子无奈道:“你啊,鬼主意可真是多。”
言澜留下来的事情敲定,而这时候的南竹堤还不知道,两个美女争风吃醋的场景是怎样香艳,又是怎样让他幸福到“苦不堪言”。】
忽略掉其他严重不符合实际的描述,阮钰白猜测男主的这个青梅现在估计也出现在了比赛场地。虽然她现在囿于消息闭塞的原因,并不能像是观众一样看到实际的情况,但是估计言澜是作为“直击记者”之类的人选出现在现场的。
就是不知道……
阮钰白半拢住卿泠细长的脖颈,一边苦哈哈地想,不知道这两个可以赎她鱼命的两个角色,现在到底在哪里呢?
身为一条无辜的咸鱼,阮钰白自然不知道,这两个人就沉眠在距自己不到一百米地的小丛树林下,而且罪魁祸首就是她怀里看上去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卿泠本女主。
「大小姐是不是有点太狠了?那道精神力是怎么动的我都没看清,南竹堤和言大明星已经全倒了。」
「嗐,卿泠的官方博客已经被言艺术家的粉丝给冲毁了,战况惨不忍睹,我不敢对战,只敢悄悄地给其他勇士们点个赞。」
「我只是在看比赛的间隙去捡了块橡皮,怎么一回来就什么都看不懂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卿泠遇到发热期,本来要用抑制剂控制,结果南竹堤看到女神想捡漏,刚空降的言澜不知道为什么吃上了醋,弄出的响声被卿泠发现,还没等解释就直接被大小姐干脆地了。后面的几个南竹堤小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卿泠一个字在那动了鬼心思,结果还没等硬上就在背后遭到了路过选手的天降正义。」
「你的这个描述,不知道为什么让我觉得有点熟悉。利申:我是劳雷斯的。」
「劳雷斯的老乡顶一个,特别是这个“天降正义”,真是莫名其妙的耳熟,也不知道为什么。」
「说起来劳雷斯,F班阮钰白的动向你们清楚吗?shǎ • bī老柄,退赛就退赛呗,垂死挣扎的时候我还以为他要放什么大招,结果瞬间就被反杀了。这还不算什么,他的摄像机没了以后,我最后看到白白的时候就只是在直升机配备的固定摄像头里,从她离开后我就再也没见到小可爱了,呜呜呜呜。」
「怎会如此?选手的摄像机不是人手一个吗?都赶上现场直拍了,阮钰白的那个哪去了?」
「呵呵,感谢甲乙丙的三辈子祖宗,要不是他们一顿狂轰乱炸,白白的摄像机怎么会被炸个空?还有南竹堤那群该死的小弟,要不是他们那么死沉,怎么会刚好把大小姐的摄像机也给压坏了?混球玩意,我要开始脸滚键盘式骂爹了!」
「别说话了,我现在正观看一区的第二个岛屿直播,从南竹堤的小弟之一镜头看,我发现一块大礁石后面隐约露出了一个女人的阴影,直觉告诉我这个人是卿泠。」
「靠,在哪里?我也要看!明明是在镜头前,为什么我也要跟着屏息静气?呜呜呜呜拜托千万别发现大小姐,不能看直播也没事,我就希望她能撑到最后,一个没带抑制剂的O还正好到了发热期,这可怎么抗啊?」
「啊?你说什么?大小姐是有抑制剂的,这就是她选的携带物,第一天的时候大家不就都知道了吗?刚才也有人提,怎么可能没抑制剂!」
「那……为什么会长还一动不动地缩在那里?而且据我的鹰眼目测,她现在好像是歪在了另外一个人的怀里,这是被偷袭了吗?」
「你要是说卿泠一对百力竭倒下我还信,被人偷袭,哈哈哈哈除非她是装的。」
「……不瞒你说,我真的觉得大小姐是故意的。靠之,后面这个人是谁,我现在就穿越所有火线去径直暗杀TA!」
「看看选手的摄像头直拍不就知道了?但你的猜测要是成真的话,论坛估计早就炸了,除非现在有选手的摄像头坏掉了……等等,除了大小姐之外,还有谁的摄像机也坏掉了来着?」
一时之间,这个最热的帖子陷入了短短的沉寂,好半天,才有人不敢置信地颤抖着发出从未想到的答案。
「阮钰白。」
被提名的人自然不晓得外面的风雨,阮钰白现在还直勾勾地盯着聚集起来的几个迷彩装男人。眼看着他们要牵狗离开,才松出一口气,可惜身上紧绷的弦还未来得及彻底放松下来,那个领头的男人却忽然调转了方向,往这块大礁石看来:“我刚才闻到了一点很淡的信息素味道,再去后面探测一下。”
“哥,你也太保险了吧,以卿家那位大小姐的性格,怎么可能会愿意来这里躲着?”
“少废话,快去!”
“好的好的,得令!小的这就去。”
一行踢踏的脚步声渐行渐近,阮钰白本来吊在嗓子眼的心反而慢慢悬下来,明明额头上全是冷汗,她却蓦地冷静下来。
现在按求生手环已经来不及了,之前的甲乙丙事件已经让阮钰白看明白,这些人就是以戏弄其他选手为乐的,即使她按下求生按钮也不会被轻易放过。
求生环……
刚才直升机里图欣遥的提醒还在耳边盘旋,阮钰白眼睫颤了颤,目光在自己的手腕和卿泠的腕间游移了几下。这块大礁石后面只有粗粝的沙子,而她现在身上空无一物,只有这两个东西算是可移动的存在。
理智告诉阮钰白,摘下卿泠的求生环往外掷是最好的选择,即便少了求生按钮,女主光环也可以保卿泠性命无虞。
可是。
阮钰白垂上了眼睛,不合时宜地想,自从遇上卿泠起,她基本就没有什么理智的时候。
而现在这个混蛋还在咬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