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掩藏在一片竹林里的,古朴而雅致的庭院,隐约,还有溪水的流动声从里面缓缓的传出。
然而才刚踏进厅堂,涯的身体就再也支撑不住软倒了下来,直至一双并不强壮,却让人感觉格外有力的手稳稳的接住了他。
那是一个相貌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脸庞清秀的侍从,素来平静的琥珀色双瞳此刻凝视着涯,满是掩不住的担忧。
涯愣了愣,下意识想推开对方自己站起来,可他透支的身体,却怎么都使不上力气。只能被那男子扶抱在怀里,鼻腔里满是对方特有温润气息。而这也是第一次,他在外人面前显露出自己的脆弱。
比起自尊上无法接受这种事实,涯的内心,更有种说不出的惆怅。
自己的身体,终于快要到极限了吗?
原本以为,还可以撑得更久些的……看来,年纪大了,身体也会加速衰弱。
事实上,涯把自己的内功过渡给严凌枫,让其体内的寒毒渐渐化解,不是没有代价的。
涯的身体,本身就有先天性的顽疾,体质比一般人虚弱得多。可他在失去记忆前,好像已经会了一种极为厉害的绝学,虽不知是何人所授。
而此绝学不但可以压制顽疾,大成后的更是能轻易竞逐武林前三。
只是在大成前,切不可将其内力输于他人,否则体内经脉将不断震荡郁结,最终将武功尽失,且这一世都不可能再有所作为。
可涯却一次又一次的强行催动自己的内力输于他人,即便他当初接近大成的功力,也经不起他长时间的摧残,丹田内的内力,也因为不断郁结的经脉渐渐的无法存储,那被压制的顽疾便渐渐的再度浮现。
以涯目前的状况,他可能在一个月内,就会武功尽失。
而这些内情,除了涯自己,没人知道。
他的仇人很多。
长期帮严凌枫处理堡内外的事务,杀的人自然不少,不可化解的血海深仇更是数不胜数。不过涯并不担心那些人的复仇,以他平常的狠辣手段以及强悍的武功,敢跟他正面对抗的,还真找不出几个。
而男人目前的地位,也基本不需要他出手解决事情。
而严凌枫的毒,就涯所知道的真实情况,其实已经清得差不多,虽然偶尔还是会发作,却也绝不会致命,只在开发作的片刻毒性猛烈,但要不了半盏茶的时间,不用医治,也能自行熬过去,之后毒症便逐渐消失。
当然这些,严凌枫本人是不知道的。否则,他恐怕早就反过来将他杀了也不一定。那人的心有多冷,涯是最清楚不过的。
男人想着,就有些走神,那空茫的摸样,让扶着他的男子,眼里隐隐闪过一丝藏得极深的心疼。
但他不会说话,只能紧紧抱着在此刻显得有些脆弱的主人。
“扶我去浴池。”半响后,涯淡淡的开口,也就任少年抱着了。
对于这个自己养大的孩子,涯并没有太多的忌讳。不过,即便是处于虚弱的状态,涯的也依然保持着上位者发号命令的冷漠口吻。
低沉而冰冷,让人会不自觉的畏惧,但却又无法不被涯声音中,天生就磁性的温润所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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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致的浴池边,面容清秀的侍从半跪着为涯褪去一袭长袍,如同他过去每次侍候男人一般,动作熟练而灵巧,只是清澈的目光在触及到涯胸膛上的暗红色淤痕时,微微一变。
他从来都没有在主人的身上,看到过这样的痕迹。
虽然他知道每隔一段时间,主人便会同今天一般,跟庄主交合,但直觉告诉他,这不是庄主留下的。
长期侍候主人,男子知道,庄主并不爱主人,而主人的心,却整个给了庄主。
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一直以来,都是以一种互相伤害的形式进行下去的。
当然,这些都是他自己观察到的。
主人并不会跟他这个下人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