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昨晚歇的满早的。”季玖在那悬着翡玉耳坠的颈旁轻轻吹了一下,悄声道:“你去铺好床,我马上来。这一个月我都早歇。”
夫人“腾”地站起身,挣开了他的臂膀,掩着脸要跑,季玖在后低笑出声,声音不无得意,夫人更是羞怒,忍不住旋过身,低斥道:“你可不是我刚嫁来季家的那个人了。”
季玖仍是笑:“你嫁我时可是女儿家,而今可是做了娘了。”
夫人瞪他一眼,眼波流转,既羞且媚,季玖看着,心里只觉暖和舒适,也只有家中这一刻,才有些难得的温情脉脉来。
他十七岁娶的她,少年夫妻至今,算是和如琴瑟。只是他娶了她,却长年累月离家,将她一人留在家中独守空房,季玖觉得,再生几个孩子,她也少些寂寞。
是夜,熄了烛台上的火苗,季玖举着一盏小烛走向床榻,榻上帷帐已经放下,粉色的帘子上绣着碧荷游鱼,撩开帐子,季玖故意问:“睡了?”
无人答他。
季玖等了等,才道:“既睡了我就不扰你,我去书房睡。”说着转身要走。刚转过身,便被人扯了袍摆,再不能走开。
低头看着自己身后那只攥的紧紧的手,季玖忍不住笑出声来。笑的那攥着衣袍的手换了拳头,砸在他身上也没停下,直至笑够了,才放下烛台坐在一旁,看着那缩在被子里羞怯的女子,沉吟了片刻,方道:“那日游园,你躲在桃花后面看我,也就是这副模样。”季玖闭上眼,想了想道:“那时我就想,我绕过去看一眼,若是好看,我便娶回家中。若是难看……”
“难看又如何?”
“我也带回家去,镇宅。”季玖说,说完被夫人抓过手,在那蛇吻般的胎记上作势欲咬,被季玖拦住,将那只手握在自己手心,又道:“后来我想,还是不看了,索性娶回房里,待日后细看……”
说着,语调愈来愈低,捎上了缠绵悱恻的暧昧。
帷帐又重新落下,之前坐在床边谈笑的男子已经被掩盖进去。唯一亮着的一盏小烛也灭了。
季玖刚解了衣裳,帷帐忽而飘扬起来,仿佛带着风声。心中一惊,季玖翻过身跃下床,抽出佩剑。明晃晃的剑锋在黑暗中格外耀眼,带着杀气的银白,伴随着出鞘声指向了前方空气。
“何人?”季玖眯起眼,光线太暗,之前熄了烛火,此时只能借着透过窗棂的月光分辨。桌边影影绰绰的坐了个人。肩背轮廓宽阔,像是个男人。
季玖想,不该。他站在这里时,桌边还是无人的。空气并无流动之感,这人像是一直坐在这里,只是他刚刚才看见一般,可是他刚下床时,分明没有看见。
正在揣测犹疑间,烛火此时突而大亮。重莲烛台上十几盏油灯悉数亮起,如同白昼。
季玖让自己不要往怪异处猜测,只是心中顾忌着床上妻子,有些犹豫,问了一句:“寻仇?”
那人背对着他,只留黑袍黑发,似是无法看他一样,摇了摇头。
“钱财?”季玖再次问,手中剑锋仍是笔直的指着,不敢有丝毫懈怠,见他又摇头,只好继续问:“为何事?”
那人久久不答。
“兄台,”季玖的语速缓下来,捎了笑意,道:“可是闯错屋了?”
“没有。”那人说。
“找我?”季玖说,“你转过来。”
那人站起转身,刚刚转过,入目便是冰寒剑锋,没有一点预兆,直刺而来。
眼见着剑锋要刺入胸膛时,季玖发现自己无法再往前推进分毫,那人明明动都未动,却仿佛前面隔了一堵看不见摸不着的墙,横挡住他的攻势,凭他用了多大的力气,也尽数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