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摇头,“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嬴政一怔,但见徐福脸上神色平静,不似撒谎,何况嬴政也清楚徐福的性子,根本不像是会撒谎的人。
徐福只有干脆将尉缭说的那些话都倒出来,“尉缭是对我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我不认得他,但他却说我与他是认识的,而且听他口中所言,我以前似乎还丢过记忆,现在认不出他,也是因为丢了记忆。”
嬴政的脸色登时就严肃了起来,“你丢过记忆?”
徐福不能说出自己是死过一次又重生的人,于是便含糊道:“我第一次与王上见面时,睁眼以后便什么也想不起了,只是见到面前还摆着算卦的用具,这才出于本能,为王上看了一次面相。”
嬴政微微皱眉,“寡人这便请一侍医过来为你瞧瞧。”
徐福话说到这里,嬴政心中便已经有了猜测。
那尉缭为何会与徐福如此上心,又非要将他从咸阳城带走?徐福会本能地算卦,那他当初言明他身世来历时,是否也出自本能呢?嬴政心中怀疑,徐福并非假冒,而是真的鬼谷子的弟子。
嬴政令内侍去请侍医,然后才迟疑问道:“你可曾想过,你确实是鬼谷子的弟子?那尉缭是你的师兄?”
徐福怔了怔。他全然未曾想到过这个可能性,或者说他本能地忽视了。
难道原身真的有这样大的来历?所以尉缭对他的态度才会那样怪异?
“我也不知,我什么也记不起来。”徐福从原身中一点记忆也没有获取到,如果说获取到了什么,那也只有一些本能。
说话间,那侍医已经马不停蹄、气喘吁吁地跑进殿来了。
那侍医见是王上身边的内侍亲自来请他,他哪里还敢耽搁?只当是嬴政受了什么伤。那侍医如何也没能想到,他一进了大殿,便又见着了那张令人过目便不能忘的面孔。
侍医愣了会儿,忙上了前。
只是他心中却忍不住嘀咕道,原来这位还在宫中呢,这……可是王宠正盛啊!
“你给他瞧一瞧,看他以前脑部是否有过受伤的痕迹?”嬴政起身走到了徐福的身边来。
那侍医感受到嬴政身上的气势,顿觉压力加大,勉强露出个笑容来,忙跪到徐福的跟前。
侍医抬头瞧了瞧徐福的模样,其实精神瞧上去挺好的,面色也不似以往那样苍白了,想来补汤还是起了些作用。只是侍医也不敢久久盯着徐福的脸看,于是匆匆扫过之后,侍医便为徐福把起了脉。
这样静默的时刻总是令人难以忍受的,嬴政忍不住皱了皱眉。
侍医越发小心翼翼,生怕出错,于是难免时间捱得久了一些,嬴政的眉头便皱得更紧了。
那侍医一言不发,嬴政心中难免会想,徐福身上还有什么严重的病不成?越是得不到侍医一句肯定的话,嬴政心中便是放不下心。
许久之后,那侍医才小声道:“……这、这并没有受过伤啊。”
“你可瞧仔细了?”
侍医忙匍匐在地上,低声道:“王上,我哪敢对徐先生不仔细?”
“那你说说,如何才易引起人失忆的症状?”
“这……这便多了。误食了药,头部受伤,受过什么刺激……”
“但你方才说他没有受过伤的痕迹……”
“是……”
“误食药也可以排开。”尉缭说徐福失忆了,尉缭的口吻似乎是见怪不怪的,那说明徐福不可能是因为近期误食了什么,才导致了失忆。
“那或许是受过什么刺激?”侍医低声道。
嬴政挥手让他退下去。看来最了解事实的,只有尉缭了。
“不如寡人再将尉缭请来?”嬴政顿了顿,道。尉缭固然讨厌,但若是为了徐福之事,那便也没那么讨厌了。
“他不会说的。”徐福十分冷静,仿佛失忆的那个人并不是他一样。
“为何?”嬴政不解。
瞧尉缭对嬴政抵触,便不会愿意在嬴政面前道出个中内情来,还不如他私底下再去问尉缭。更何况,他不希望被任何人看出来他来自几千年后,而并非这副身体的原装货。
“我去问一问就知道了。”徐福一句话便堵死了。
嬴政有些无奈,不过思及徐福在某些方面的坚持执拗,也只有放手让徐福自己去了。不过嬴政当然也不会全然放手,所以他沉下脸来添了一句,道:“若是从尉缭口中问不出结果来,寡人便亲自来从他口中问出来。”
徐福望了一眼嬴政,总觉得他说这话时,眼眸里是浸着一层冰寒的。
若是真等到嬴政亲自去问,那尉缭恐怕就凶多吉少了吧。
侍医离开了大殿,徐福的思绪不由得又神游了起来。
原身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真是反倒牵出这么多麻烦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