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士兵一拥而上,将那人从地上拖走了。
熊义抓住帷帐,垂下头来,抠了抠喉咙,他吐了些唾沫出来。
里面夹杂着血。
他不知道是自己喉咙破了,还是内里在呕血,而且更令熊义恐慌的是,他竟然感觉不到血的味道,他舔了舔唇,全身上下都笼罩着酸软的感觉。他最近都没能好好进食,因为他的胃口越发不如从前了,而且味觉也的确不如之前敏锐了。熊义有些慌张,突然想到了一点。之前李信中毒的时候,不就是这个样子吗?难道他也中了水银的毒?
熊义的脸上闪过狂怒之色。
怎么会这样?他并没有喝下那个东西啊!
难道真是那水的问题!熊义面容狰狞,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即将那士兵杀死,他匆忙叫人请来军医,令他快快去熬药来。待回到帐中之后,熊义就觉得自己浑身发软,加上伤口又十分疼痛,他头晕眼花地坐在了地上,面色阴沉。军医到帐中来的时候,还被熊义的模样骇了一跳。他的样子看上去实在太可怕了,那军医小心地蹲在他的身边,开始给他检查身体,军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熊义的心也陡然沉了下去,“……怎么?很严重?”
军医哪里敢答很严重,只支支吾吾说了一句,“这样的病情,我倒是未曾见过的……”
熊义低声道:“滚。”
军医哪敢再多说一句话,忙不迭地就滚出去了。如今军中谁不知道熊义残暴?谁想去触他的眉头?哪怕是什么也不说,那也比说多了要稳妥。
这样的毒的确是难解的,熊义的心更凉了,他曾经用这个对付过别人,自然也就更清楚个中的厉害,按照他如今的模样,算是中毒有些日子了……熊义死死地咬着牙,不知是谁暗算了他!
没关系,我有解药……熊义闭上眼,在心底将自我安慰的话重复了无数遍。
徐福在床榻上还睡得正香,全然不知道熊义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熊义挣扎着起来,看了会儿徐福,又看了会儿徐福的那个鼎,然后将盖子重新盖了回去。熊义是迷迷糊糊睡着的。
徐福醒来后,很快就起了床,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水银味儿,还有花香的味道。徐福走到桌案边上,看见自己放在那里的鼎挪了挪位置,他就知道熊义按捺不住好奇去看了。本来这样的味道正常人都能闻出来不对劲的,但是熊义已经闻见过太多次了,他嗅觉早就已经麻木了。而且加上硫化物中毒,也会有味觉、嗅觉退化的症状。加上熊义先入为主,认为那是徐福用来卜筮的,虽然觉得东西怪异,却完全没想到那里面装的就是他用来害人的东西。
加上徐福又没把这个喂到他嘴里去,熊义自然也不会想到,这里面装着的东西,就是自己当初交给别人,勒令那人去害桓齮的东西。
他的思维固定在了只有喝了水银才会中毒上,根本不知道,真正会令人中毒的是汽化的水银。
徐福扫了一眼睡在地上的熊义,他的脸色隐隐发紫了。
徐福很清楚,过不久他就会出现得和桓齮一样的症状,而且熊义手中虽然握有解药的方子,但是这个解药的过程远不如他来得快,只怕届时还没等有所好转,熊义就先死了。
熊义的眼皮突然动了动,然后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剧烈地喘着气,视线模糊,因为生理和心理上的压力,让他此时看上去带着一股暮气沉沉的味道。
熊义脸上的表情先是茫然,紧接着就变得狰狞起来了,他厉声叫来了士兵和军医,军医的手颤抖着送上了药,药还有些烫,但是熊义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珍惜自己的性命,他只想要自己能够活下来。熊义匆忙地将药灌进了喉咙里,再烫也顾不上了。
徐福察觉到他的神志其实已经不大清楚了。
徐福的心脏如同被一双大手紧紧抓住了,他有些紧张,还有些害怕。倒不是害怕熊义如何。他只是想到了历史上关于秦始皇的记载,他晚年的时候,或许便是这样死去的。那个时候的秦始皇性情残暴,又极为迷恋丹药,甚至有人怀疑他是不是被丹药中的有害物质给毒死的。越是瞧着熊义这副模样,徐福就越加笃定地想要改变历史。他绝不会让嬴政成为后世历史上所记载的那个秦始皇那样。
熊义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然后目光触及到一旁的徐福。
熊义心中隐隐知道自己可能会死了,他心中的恨意和疯狂被掀到了顶点。如果他死了,徐福不是又能回到嬴政的身边了吗?熊义冷笑了一声,看上去表情有些古怪,还有些狰狞的味道。他由士兵搀扶着爬起来,“去……去叫阵!”“带上他。”熊义看了一眼徐福的方向。
士兵们虽然心中不解,但还是照着去做了。
徐福被人粗暴地从营帐中拉了出去。
徐福也不生气,他看着熊义匆匆点了兵将,带着他上了战车。
“去,叫人取了东西,紧跟在后面,今日,我们要拿下邺城。”熊义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