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不是猫的韩嫣,老老实实闭嘴了。
回到家,刘安派来送礼的人已经来过了。韩嫣事前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许放这样的人进来的,连根针也不许收的,韩禄、吉利两人得了吩咐,一左一右站在门口,把人给挡了回去。韩嫣回到家,听了两人的汇报,放下心来的同时也惊讶与刘安的行动力。
次日,刘彻要跟他叔王联络感情,又觉得韩嫣对刘安有些莫名的距离感,思来想去,还是自己的大计比较重要,于是就放任韩嫣跑到上林窝着去了。
到了上林,与李家兄弟一碰头,果不其然,刘安也送了大礼去李家。李广借口宿卫未央,责任重大,一早就卷着铺盖去了宫里值班,李家兄弟也学他们爹打包行李到了上林,家里没主人,这礼也就没收。
李当户拍拍韩嫣:“你神了,他还真敢送。”
李家人如今对藩王是敬而远之了,被韩嫣提醒了一下忌讳之后,他们才恍然大悟:咱们家有功没成侯,可不都是这些人害的!于是,对藩王颇有些敬而远之和迁怒的成份在内——倒不敢恨皇帝,最主要的还是自己行为不太妥当和藩王的引诱。
当日的情形也不能怪李广啊,你想,谁对着梁王这样的藩王,能非常明确地当面拒绝他的好意呢?所以,怪来怪去,还是梁王不好藩王不好。淮南王也被划入危险份子一类了。再说了,一般藩王都不敢落这个把柄的,哪怕是担心自己封国遥远朝里有人使坏而送点小礼,也不会在自己入朝的时候大放送的,藩王一般都是遣一些心腹或是子侄长驻长安来处理一下这类问题的。刘安这么做,确实有些不对劲,只是皇帝正在兴头上要优容叔王,大家也就跟着不觉得刘安过份罢了。
几个人窝在上林,就是练兵,练着练着心里就烦了。本来都是挺喜欢训练的人,不让他们练还会觉得闲得慌,如今这却是像躲难一样的躲了过来,再喜欢做的事情,一旦有了“被迫”这个前提条件,也就变得索然无味了。
休沐日,几个人打听到刘彻还要宴请刘安一行,顿时高兴了——躲了这么久,家都不敢回,今天算是暂解除警报了。
韩嫣回家不久,门上来报,说是淮南王的随从来访,人都堵上门了,显是查到今日韩嫣在家,如果从后门溜走就太小家子气了,韩嫣只得整了整衣冠,到前厅见客。来的是左吴,是刘安的心腹了。
见了面,寒暄了几句客套话,左吴就开始大吹法螺,先是把韩嫣给狠夸了一通——来长安有几日了,淮南方面对长安的情势有了更深的了解,听了韩嫣的事迹,也明白韩嫣不是可以随便打发的人,便派了左吴过来拉拢收买一下——接着就是更狠地吹一下淮南王如何礼贤下士、思贤若渴,云云。
韩嫣只听着,也不接他的话,左吴有些急了,干脆就直说了:“侯爷年少有为,淮南王最爱结交有为之士,特命吴奉上些许薄礼,不成敬意。”不由得他不急,他人是被放进府了,那箱子还拦在门外呢,叫人围观了,可不是没面子?有心自己看着箱子呆在门外吧,更不成话。只好直接跟韩嫣挑明了——我老板很欣赏你,我就是被派来送礼的,你快收了吧,完了我也好交差。
“无功不受禄。嫣是汉臣,食汉禄忠汉事。王是藩王,镇守一方。当各守本份,岂能私下交通?还请左先生原物带回为好。”打死你我都不能收一文钱。
左吴脸都绿了,眼见着韩嫣直接端起了茶盏,吉利一声高喊:“送——客——”左吴心说,我讲了这么多话,口干舌燥的,还没喝口水润润呢,你就赶我了。一抬眼,韩嫣已经起身作出恭请的手势了,只能忿然离开了。
不管是不是得罪了刘安和左吴,韩嫣都不甚在意,“书生造反,三年不成”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就是刘安,连玺印都造好了,愣是不敢动手,想靠着“积y-in德”让大家拥戴他,本质上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
回到上林,与李家兄弟一对眼:“不会吧?你们家也被堵门口儿了?”
三兄弟点头。
“阿嫣,藩王进京,给朝里大臣、陛下亲近的人送点礼物,不是常有的么?为的是让大家不要在陛下面前说他们的坏话。”李当户直接问了。
“是常有啊,可你看淮南王这礼是按便来的么?太厚了吧?礼下有于人,必有所求,他已经是王了,还有何求?再说,自吕氏乱后,朝廷优容藩王,七国之乱,反王不少,可楚王一脉如今仍是楚王。就说淮南吧,厉王死后,文皇帝把厉王三子都封了王,如今的淮南王就是先淮南厉王的儿子。他有什么要咱们做的?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还是小心一点吧。”
三兄弟再点头。
“嗳~这话,哪儿说哪儿了啊,千万不敢传出去,不然……”
“放心吧。”齐声应了。传给了别人,咱们还拿什么混呐?
第74章议罪
也不知刘安跟刘彻许了什么样的保证,总之,近几日少有的几次见面,刘彻走路都是飘的。“淮南王叔,还是向着朕的。”刘彻如是说。
他这么说完没多久,十月底的一次大朝会上,王臧、赵绾两个便跳了出来,请刘彻以后“毋奏事东宫”。也就是说,朝中大事别跟住东面长乐宫里那个老太太商量了。接着丞相窦婴、太尉田蚡跟着附议,底下也有一帮子人跟着附和,刘彻很高兴。挑挑眉毛看着坐在底下的韩嫣:怎么样?你就是太小心了,这么多人支持呢。
韩嫣抽抽眼角,正瞟到刘安老僧入定,像被点了x_u_e一样的坐着不动。还有一半以上的大臣是持观望态度的,这些虽然不是丞相、太尉这样的显官,却是朝廷的中坚力量,联合起来是绝对能对抗得了丞相的,搞得丞相下台都是正常的事情。再说了,王、赵两人那是用的什么借口?先是说了不要累着太皇太后,最后,还是憋不住讲了一句“妇人无得干政。”这不是打窦太后的脸么?明摆着是要老太太少管闲事。
————————————————————————————————
姜,终究还是老的辣!
第二天,居然又是一次大朝会,地点,是那个刘彻不想让她再管事儿的老太太住的东宫。
一开始,老太太便大发雷霆,刘彻显然是被这道雷给劈懵了。积威之下,整个朝堂,无人能跟她对视。简简单单一句“离间天家骨r_ou_”就够一个人死十个死的了。汉家以孝治天下,如今,你要把老祖母给扔到一边儿去,天理不容啊。这时,同是“天家骨r_ou_”的刘安要是能说句话也就好了,偏他好像也被老太太给吓傻了似的不说话。别的人,就更不敢说了。
窦太后化身电母,道道闪电银光霍霍,狠骂了一通:“国家选士,为的是让你们帮衬着皇帝,你们倒好,正事儿不做,先欺负起我这孤老婆子来了!……¥@%¥#……”停下来下来喘口气,“如此胡言乱语,蛊惑天子,是要做新垣平么?”
新垣平,文帝里的著名神棍,被戳穿后死得凄惨。窦太后拿他作比,显是恨透了王、赵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