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的。
这是太宰治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
这是他在猜测手账真实身份时第一个剔除的选项,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但对方就站在那里。
沙色的外套内是一件条纹衬衣,茶色的瞳眸透过泛着红的短发静静地望着他,神色温和。
那道寒暄的话音还回响在耳边,而对方也没有消失,甚至于连被他委托的夜斗都仍旧站在对方后面,没有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竟然是真的。
这竟然不是梦。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原本因为酒精而麻痹昏沉的大脑、或者说,那些原本趋于停止的零件都在瞬间再次运转起来。
被忘却了的胃重新争夺存在感,那种灼烧的疼痛连同心底深处的酸楚在同一时间往上涌,结果就是——
更难受了。
在对方向他走过来的刹那,太宰治下意识地后退了。
织田作之助的表情从平静,变成了惊愕。
太宰治仍旧坐在地上,因为后退的动作太大,碰倒了托盘里的粥。
粘稠的米粥顺着倾斜的碗沿缓缓流到木质地板上,声响很轻,但在无人开口的夜里,竟然显得格外清晰。
“太宰……”
太宰治根本来不及回话,他在对方开口的瞬间起了身,捂着嘴直接冲进了卫生间。
身后的脚步声紧随而至,他听到了,但他已经没有余力去想别的事情了,反胃的不适在他跑到盥洗池的一刻达到顶峰,他只能放任自己随着生理作用将胃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但从醒来开始,他就作死一般地没吃什么东西,此刻吐出来的也只是胃里的酸水而已。
后背上落了一只宽厚的手,像撸猫一样轻轻拍着,太宰治因为呕吐而沁出的眼泪从眼角滑了下来,他闭上了眼,又摸索着打开了水龙头。
又过了片刻,直到太宰治几乎将胃里的酸水都吐空了,那种恶心的感觉才终于减轻了一些,他就着水龙头的水将自己草草收拾了一边,身体终于到了临界点,整个人脱了力,从盥洗池旁边滑了下去。
但没滑到底——途中就被人接住了。
“太宰……”男人在上方轻声开口,“我给你煮点粥吃吧。”
太宰治抬头看过去,对方的脸便直直地撞进了他的视线里。
……竟然与记忆中分毫不差。
也是啊,死了的人大概不会再有变化吧。
太宰治收回视线,看着溅在地板上的水渍,抱怨道:“织田作,你拍人后背的方式错了,那样根本没有作用。”
就应该大力一点,最好将他直接拍清醒了才好。
“这样吗?”织田作之助虚心受教,“我下次学一学。”
太宰治撇了下嘴。
不会吐槽,果然还是那个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将他半拖半抱着带回到了屋里,不过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有隐隐约约的谈话声传来。
“夜斗先生是故意的吗?”
“委托人要我做的事,我总不能拒绝吧?”
“有理。所以太宰先生之前将我们扔下,去见的人就是夜斗先生吗?夜斗先生是什么神明?我因为清醒的时间实在太短了,不管是对彼岸还是此岸了解的都不是很深呢。”
“只是一个小神罢了......不过既然知道那家伙是刻意扔下你们的,以你的能力跟上去也没什么问题吧?应该不会被瞒成这样的啊。”
“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并不是想探听太宰先生的隐私,只是担心他的安全,但织田先生认为不太——”
话音戛然而止。
屋内的两“神”与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面面相觑。
房间里的灯不知道被谁打开了,此时两方的状态另一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太宰治看着夜斗的对面,有些迟疑地跟织田作之助道:“织田作,你刚刚喂我吃毒蘑菇了吗?我怎么感觉那里有个小矮人?就白雪公主的朋友,七个小矮人之一的那个小矮人?”
“没有。”即使太宰治将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了织田作之助身上,这人的站姿仍旧稳稳当当,“你现在的状态不太适合吃那种东西,等我做完粥你喝了之后再说吧。”
太宰治妥协:“那好吧。”
夜斗:“?”
这对话应该是这么发展的吗?
对面的“小矮人”很淡定,并且用眼神示意他习惯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