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一惊,猛地握紧被角,因为察觉到是人,但随之又放松下来,因为她闻到了那熟悉的幽香。
相城。
她闭上眼睛假寐,却莫名紧张,只觉得心在腔子里要跳出来似的,接着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好似把衣裳脱了。
这深更半夜,他鬼鬼祟祟要做什么?
接着被子被掀开,他的人进来了。
他身上带了一点夜晚的凉意,手不小心碰到她,她身上立即起了一层细栗。他离的很近,步长悠能感觉到他的气息,他小心翼翼的将胳膊穿过她颈下,将她搂到了怀里。
他的怀抱宽阔温暖,熨帖的她都想哭了。
情人就在怀抱里,他也悄悄红了眼圈,要是能跟她抱头痛哭就好了,反正他俩都觉得委屈巴巴。情这种东西,真是叫人又爱又恨。他稍微平静了一点,轻声道:“十岁那年,有个老和尚说我有慧根,要渡我入空门,我差点就跟着去了,还是丞相不肯,才没有去成。现在想想,以前除了姐姐,什么都挺无所谓的。后来到了该有女人的年纪,也有过,觉得女人有点意思,但时间久了,发觉也就那么回事。姐姐总说我没遇到对的人,要是遇到了就说不出这种话。我还以为她逗我呢,后来瞧见公主,就觉得公主与众不同。深交之后,发现的确与众不同,把我整个人吊的不上不下的。那感觉有点像小和尚头次入红尘,真正尝到了七情六欲的滋味。所以我也会害怕,太怕了,公主那时对我完全无心,不过是觉得好玩罢了。倘若给公主知道我特地跑去沈国查太子身世,公主一定会认为那背后有惊天大阴谋,一定会防备我,还会告诉祁夫人,那我就没机会了。我不允许这种事发生,任何有可能将公主推远的事我都不想做,哪怕是饮鸩止渴。我知道这事做得糊涂,可重来还是会这么选。好在老天爷眷顾我,没让我的隐瞒生出不可挽回的错误。”顿了顿,声音更轻却更委屈,“王上派青麒卫调查过夫人的死,我从他们嘴里抠出来的真话,夫人的死真的跟王后无关,跟偃月夫人和鄢春君更无关,你别听鄢春君胡咧咧,他就是不想我们成亲而已。”
他说了好大一段话,可没有人回应,房间里变得很安静,仿佛连窗外的虫鸣都没了。
他也不吭声了,只是将她搂得更紧。
步长悠都不知道他是在自说自话,还是说给她听的。
不过她不打算搭理他。
这人总有许多道理,明明骗了人,还一幅受委屈的模样,她倒成个恶人了。
他这卖可怜的本事是天生的吧。
以前她没见过世面,一次又一次中招,是她蠢。现在她有经验了,他别想再通过卖可怜使她心软。
欺瞒了她就是欺瞒了他,无论他有什么理由,都不能被原谅。
他也知道是上天眷顾,母亲的死同他没关系,要是有,他们就血溅五步好了!
还说什么重来一次依然是同样的选择,他到底是仗着什么有恃无恐?
是觉得她离不开他,是觉得她非他不可,是不是?
她越想越气,越气越睡不着,最后索性推开他,背过身子去。
他又从后面贴上来,抱住。
步长悠挣了两下,挣不动,低斥道:“放开我。”
他抱得更紧了,小声道:“朝中有人弹劾云中侯在云中招兵买马,拥兵自重,王上派了两拨人过去查,我要离开好一阵子,今天是来同公主告辞的,公主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么。”
步长悠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吃了他的肉,还想叫她温柔,她切齿道:“赶紧滚,滚得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