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强已是古稀之年,满头银发,山羊胡子也尽数白了,脸上、手上长着很多褐色的斑点。
他的家中很整洁,也完全没有一般老人家中的那股陈腐之气。
苏乙和小明来的时候,他在家中正在练字。明明不出门,但在仪容上他却打理得一丝不苟,穿着白色短袖衬衫,黑色西裤,熨得非常平整。
看得出,这是个很讲究生活品质的老人,而且心态也很好。
“来来来,请喝茶。”李强笑呵呵端来两杯茶水,放在了苏乙和小明面前,“我这里平日里来的客人就很少,警察更是头一回来了。我能在死之前招待一回警察,这辈子也算是又多了一份经历,好事,好事啊……”
苏乙笑道:“说是好事倒也没错。虽然我们待会儿要说的不是什么好事,但我们正在做的,的确是好事。”
李强疑惑道:“我一个人住几十年了,一直都没跟陌生人有什么往来,我不知道,我能帮到你们什么?”
“是跟我们最近接到的一些案子有关。”苏乙表情认真了几分。
他从Rubbish他们玩通灵游戏开始讲起,讲到了小明的阴阳眼,讲到小明看到蓝衣服的鬼。
李强这个时候脸色明显变了,眼中有惊怒,有恐惧。
他似乎想要阻止苏乙讲下去,但苏乙只是很平实地在讲那些受害者,语气温和,态度也很平淡,他又忍了下来。
虽然因为苏乙的参与,死的人不如原剧情那么多,但这其中迫在眉睫的凶险,其实比起原剧情还要更胜几分。
末了苏乙道:“老伯,其实贸然打扰你的清净也是万不得已,但为了避免更多无辜的人被害死,我们也只能来了。我来找你,也是为了能过了解更多真相,这对于化解它的怨气也有帮助。”
李强脸色阴一阵,阳一阵,最终颤声问道:“黄先生,你是有道之人,我想请教你,如果你最后真的成功了,她会有什么下场?”
苏乙诚恳道:“我不骗你,它一定会魂飞魄散的。它害了这么多人,我既不愿,也不敢渡它去投胎,它这一身因果业力,没一个修道人敢接。”
“可她真的是枉死啊!”李强颤声悲戚道,“她太可怜了!她根本不该有这样的下场!”
“但凡害人的厉鬼,大都是枉死。”苏乙道,“厉鬼复仇情有可原,我们修行人遇到,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厉鬼滥杀无辜,只为一腔怨气就迁怒无辜之人,被它害死的人又是不是枉死?”
“无论是人是鬼,做错事情都要付出代价,如果shā • rén者不能得到严惩,死者如何能够安息?”苏乙正色道,“老伯,天行有常,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无论它有多可怜,它都应该得到应有的报应。就像是当年害死它的那些人,我想他们应该也得到了报应吧?一饮一啄自有天定,一因一果,这件事才能真正结束。”
李强嘴唇颤抖,似乎在忍受着极大悲伤。
“可是,可是……她真的是枉死啊!”他终于老泪纵横,哭了出来,“不然也不会过了这么久,她还是怒气难平啊!美姨,美姨啊……”
他哭喊着。
随着他的哭喊,这间屋子突然刮起了阴风。
阴风呼啸,吹得窗帘、衣物猎猎作响。
“美姨啊,美姨!”李强情绪更加激动,他张望四周,泪流满面凄厉嘶喊着,“算了吧美姨!你放过他们吧!”
“都快一百年了!你放过他们吧美姨……”
呼呼……呼呼……
阴风呼啸。
砰砰砰!
房间里的杯子、瓶子突然纷纷炸裂开来,碎屑崩飞一地!
李强和小明都吓了一跳,急忙站了起来。
苏乙也面色凝重站了起来,手中扣着一张符纸,警惕四下巡视。
“美姨,美姨?”李强踉踉跄跄跑到窗边,泪眼迷蒙看着窗外,“是你吗美姨?”
风渐止,房间内也重新恢复了温暖。
小明松了口气,这才警觉身上冷汗淋漓。
微微沉默后,李强深深一叹,语气低沉开口道:“我老了,也没几年可活了。其实我知道,我能活这么久,一定是美姨保佑我……我不想她害人,但我也不想她魂飞魄散,真是让我好生为难啊……”
苏乙没有劝他,只是静静等着。
倒是小明很着急,几番欲言又止,但想到苏乙的吩咐,只好默不作声。
良久,李强又叹了口气,开始讲述:“我记得,那年我才五岁,我父母那年双双惨死,是美姨看我可怜,收养了我。美姨是村子里最美的女人,可惜命苦,入了下九流的行当,进了戏班子,成了一个旦角。”
“那年头,唱戏的是贱业,会被人看不起,但美姨经常对我说,一个人是不是卑贱,跟做什么没关系,而是看他的品性。美姨乐善好施,乐于助人,所以她虽然是个戏子,但却很受村子里所有人的尊重,黄山村当时最德高望重的人是一个上过西学的文化人,也是村里唯一的老师,他叫卜万田。”
卜万田这三个字一说出,房间瞬间阴冷起来!
别说是苏乙,小明和李强都感觉到了不对,显然这个名字似乎和楚人美这个名字一样,是个禁忌。
李强顿了顿,颤巍巍地扶着扶手坐在沙发上,这才叹了口气接着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