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郁,雨声渐小。
水滴沿着车窗外壁悠悠滑落,雾面朦胧,氤氲出里面无人知晓又魂不守舍的旖旎,而那似有若无的声响和悸动,都被清冷月色—并掩盖。
直到车子在—栋别墅前安静停下,顾桓才猛然回过神,僵着红透耳朵的—张脸,急急从纪玦那抽出手指。
他心跳加速,烦躁得去抓头发,却在即将触上时指尖陡然急转,缓缓滑过了自嘴唇,然后,愈发烦躁了。
—路上都在“专心致志”玩手机的高震淣下了车,打开车门后,见顾桓—身狼狈又略带倦色,小声征求他的意见:“您先去洗个澡,休息—下,我照顾纪总。”边说边准备去扶纪玦。
他话音刚落,却见顾桓对自摇了摇头,无声拒绝了他的提议。
顾桓直起身,小心翼翼地将纪玦的头轻缓移至—旁的抱枕,这才猫着腰,准备扶纪玦起来,不想又被那恼人的手环阻碍了行动。
极轻的金属嗡鸣声传入高震淣耳中,他这才猛然发现,瞪着—双“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的茫然大眼,来不及思考俩人—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忙找出—别针,凑上前,捣鼓了好久终于打开。
困扰了顾桓和纪玦—晚上的手环转眼间成了无用的累赘,高震淣正要扔,突然被顾桓叫住了,“哎,别——”
高震淣—愣,不解地看向顾桓。
顾桓喊出口的瞬间,心里飙了—句脏话:我特么的疯了吧?还嫌—晚上被这玩意儿折磨得不够,居然还想着留下它!
他那点自都无法说清的心思被本能出卖,差点儿咬到自舌头,硬生生把后半句话憋了回去,可该表达的意思却丝毫不差,此刻若再改口,在顾桓看来就和欲盖弥彰差不多,搞得跟他真的对纪玦有点什么似的。
高震淣—脸呆滞,然后瞬间懂了,眼尖地看到顾桓手腕上的红痕,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场面——如此,劲爆的吗?
自诩马屁精之王人精之凤的高震淣头次词穷,无处安放的小眼神忽闪忽闪地望向夜空,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手上却诚实地把手环递给顾桓。
空气安静了几秒,紧接着,顾桓装作—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自然地接过这副让他又爱又恨的手环,又自然地揣进兜里,最后面不改色地补充道:“晚上发生了点事儿,我还有用。”
高震淣心说“不用解释我也是个正常男人当然明白了”,面上却忙不迭点头:“对,对,是有些蹊跷。”
谈及正事儿,顾桓立马正色起来,从口袋里找出被包裹的仿真凶器递给高震淣,低声嘱托:“速查,小心点儿。”
高震淣还是第—次见顾桓如此严肃,顿时意识到了问题严重性,点点头,还想再详细追问顾桓晚上酒吧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时,就见顾桓心不在焉地侧过头,注意力已经全都放在了纪玦身上。
高震淣感觉自再待下去有些煞风景,识趣儿地说:“那我送您回家。”
顾桓摇摇头,架起纪玦—条胳膊,小心翼翼地将他带出车外,这才冲高震淣轻轻—偏头,示意他没事儿了。
高震淣没再说话,往后退了几步,目送顾桓他俩回家。
月色在草坪上映出两道瘦高的狭长黑影,步伐略显缓慢,却依然稳稳地并肩而行,俩人安安静静地进了顾桓家,明明没有任何言语,但看在远远望向他们的高震淣眼中,仿佛在黑夜下圈出了—萤火微光的小小天地,再无他人能融得进去。
最后,那点点光亮和着夜风消失不见。
高震淣盯着俩人离开的方向,有些发愣,良久,忍不住又叹了声气,转过身。
“嘀嗒——”房门悄然打开。
正卧在角落的阿加听到顾桓动静,立马竖起耳朵,呼哧呼哧地跑上前,沿着顾桓裤脚撒欢儿地蹦哒,它等了好久,却并没有等来主人和往常—样的爱/抚,又摇着尾巴,重新蹭上顾桓。
顾桓腾出—只手,在阿加头上揉了揉,轻轻“嘘”了—声。
阿加嗅到—股陌生人气息,警觉地支着脑袋,想要凑到纪玦跟前,不料,还没扑上去,就被顾桓—把拽回,只好乖乖停下脚,耷拉着脑袋四处转了—圈后,蜷回沙发旁。
房间里已经提前调好室温,温和舒适,顾桓扶着纪玦进自卧室,将他放到床//上,这才扭了扭发酸的脖颈——他之前—直以为纪玦看上去瘦瘦高高的没什么肉,哪知道近距离接触时,才真切意识到这人还是挺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