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鞭炮声中,两个人在夜色中静静对视着,光影随着烟火的绚烂、熄灭变幻,无数往事在眼前闪过,让人仿佛有种时光穿梭的错觉。
以前的大年夜,苏莘每次都兴致勃勃地准备了一大堆的烟火,想要拖着简亦慎在零时一起点亮来年的祝福。
但是简亦慎却一次都没有去过。
在他的眼里,这就是小孩子的把戏,更是类似于悲春伤秋的文青行为,他完全没有兴趣。
他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如此渴望,渴望能够和苏莘一起,为新年的夜空点亮漫天璀璨的烟火。
然而,苏莘已经不期盼了。
“小莘。”简亦慎的唇动了动。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嘶哑,没有了从前的清朗磁性,不知道是不是光影的关系,肤色也泛红得有点奇怪。
苏莘恍惚了片刻,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无论简亦慎怎么了,都和她没关系了,她关心他的声音和肤色干什么?
她讨厌自己这样隐藏在本能之下的拖泥带水,猝然转身,飞快地绕过汽车往家里走去。
车子不疾不徐地跟在她身后,一直到了苏莘的家门前。
“小莘。”简亦慎的声音再次传来。
苏莘的脚步一顿,回头客气地问:“你想干什么?大过年的,就别让大家心里不愉快了,可以吗?”
简亦慎的目光透过夜色,定定地落在了她的脸上,低声道:“新春快乐,新的一年要开开心心的。”
“你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会很开心。”苏莘回了一句,几步进了院子,把人关在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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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对年轻人来说,其实很无趣。
走亲访友、麻将扑克,一群三姑六婆聚在一起家长里短。苏廷允这些年虽然一直在山村养病,但以前的地位在这里,过年还是有不少亲朋好友登门拜访。
一见苏莘,一些阿姨、婶婶们就都忍不住要拉着她的手叹两声气,安慰两句她离婚的事情,顺便帮她拉红线做媒。
苏莘一概回复“单身很好,暂时不想再婚”。
“这哪行啊!”苏莘的二姑端起了长辈的架子,“女人总是要结婚的,有老公有孩子才是圆满的一辈子,再不考虑你年纪大了,又是二婚,还怎么找好的?哥,这你可不能惯着小莘,这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
“是啊,她二姑说的在理。”
“小莘的妈妈不在了,这种事情咱们就要替她多操心操心,有时候适当放低点条件选择的余地也就大一点。”
旁边好几个人都附和了起来。
苏廷允沉着脸没说话。
苏莘真的烦了。
自从她离婚后,碰到的这些亲戚一个个都是那种恨不得马上塞个二婚老公给她的样子。
“表姑,你这话说的,我又不像某些人,好像菜市场里的白菜似的,喜欢被人东挑西捡的,”苏莘轻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道,“我就算一辈子不结婚,也会过得很好,有老公有什么用?成天在外面吃喝嫖赌的,老婆孩子都顾不上管。有儿子又有什么用?成天只知道刷爆信用卡,还要当妈的替他四处筹钱还债。”
刚才还热心的亲戚们,一个个脸色都白了。
苏莘说的话都是事实,她们中间有一个老公好赌,每天一场麻将输赢都在几千上下,最多一次输过几万,老婆哭着来让苏廷允帮她做主;而另一个的儿子刷爆信用卡十几万还不吭气,被银行上门催讨起诉,成了家族里的一大笑话。
“你这孩子,说话就爱直来直去的,”苏廷允象征性地责怪了一句,又颇为自得地道,“不过,我家小莘这么优秀,的确用不着别人来挑她,只有她挑别人的份。”
碍于苏廷允的面子,没人对他的这句话进行公然的反驳,不过,几个婶婶和姑姑都互看了几眼,嘴角露出了不以为然的会心笑容,半嘲半捧:“那就慢慢来,不着急呗。”
“等着看小莘再挑个什么样的女婿给你。”
话音还没落下,外面有人进来了,拎着大包小包的,张嫂急吼吼地追在后面:“哎我说老林你怎么这么奇怪!都说了不要你的东西你还跑进来干吗!”
那人在苏廷允面前站定了,正是简亦慎的专职司机老林,他堆着笑把礼品都放在了苏廷允的身旁:“苏先生、苏小姐,这是我们简总备的的年礼,他原本要亲自来给苏先生拜年的,可是出了点意外,只好由我先送过来,以后再登门赔罪。”
“什么?简总?”二姑惊愕地问。
“难道是简亦慎?这……不是离婚了吗?”婶婶也吃惊不已。
苏莘看着这年礼,眉头皱了起来。
苏廷允板着脸道:“老林,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这些东西……”
“林叔,”苏莘客气地接过了话茬,“你先回去吧,这些东西我爸会让人送回去的,这样你也可以交差,我们也用不着让人误会什么。”
年礼丰厚,光是一块表就是六位数,其他补品之类的更是不用说了,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前夫给前丈人的,倒像是有心要再续前缘的。
那可是简亦慎啊,眼巴巴地上门拿热脸贴冷屁股,这谁还敢说苏莘这离婚的女人被人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