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光盘这两个字,汤越泽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一手揪住对方的衣领,说话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粱平!我警告你,你少拿这个来威胁我,我告诉你,我要是出事了,你什么好处也别想捞到!”
“汤局你别激动,先别激动,”那个叫梁平的男人嬉皮笑脸地把汤越泽的手从衣领上拿下来,又整理了下领子,脸上还是那幅精明狡诈的模样,“汤局,我只是和你说说笑罢了,你看我现在不是诚心诚意和你合作嘛,我本来也可以把这张光盘交给范宏庆那个孙子,但我没有,我一心只想和你交好,因为我知道那个位置迟早都是你的……”
这番话明里是在讨好汤越泽,暗里则是在警告汤越泽,如果他不履行承诺,他就把这个光盘交给别人。
就连沈遥这个局外人也察觉到了这两人之间的不对劲,他们嘴里反复提到的这张光盘肯定装载着汤越泽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能够让汤越泽这么生气在乎的,想必不是简单的事情。
沈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靠在墙上偷tōu • pāi下一张照片。
拍照的时候,汤越泽身形动了动,沈遥以为他要往回看,一时吓得头皮发麻。
谈话即将结束,眼看着汤越泽就要转过身,沈遥立刻快步往回走,身后渐渐传来皮鞋踩踏地板的声响,这一声声恍若恐怖电影的音效闯进她的耳朵,令人毛骨悚然。
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沈遥越走越快,心跳快得像是要从里面蹦出来。
在汤越泽即将从拐角走出来时,沈遥几步跑进电梯,钻进最里面的位置,背对着门口站着,大口地喘着粗气,电梯里的其他人纷纷转过头看她,神色鄙夷。
电梯停在五楼,沈遥一路小跑回到房间把身上的衣服和鞋子全都换了,又把披散的头发扎成马尾。她不确定刚才汤越泽有没有看到她的背影。
出门前,沈遥把那几张照片发给郑觅,还发了一段很长的语音把事情交代清楚。
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万一她刚才真的被认出来了汤越泽要对她做些什么的话,至少这段语音还可以给郑觅提供一些线索。
沈遥去到二楼餐厅门口时,汤越泽已经坐在正中央的位置等她了。
见她来,汤越泽在座位上朝她招招手,笑容和蔼,就像一个寻常的长辈一样。
沈遥走过去时边观察着他的神色,心里七上八下。
“你来啦。”汤越泽轻声说着,顺便帮她倒了一杯水。
沈遥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七点十五分了。
她迟到了十五分钟。
为了不让他起疑,沈遥连忙解释:“我出门前洗了个澡,一时没有注意到时间,让您等了我这么久,真的很抱歉。”
汤越泽眼里带笑看了她一眼,把菜单递到她眼前:“这么见外做什么,都是一家人,我也是刚来不久。你想吃点什么,随便点。”
沈遥说了句谢谢,接过菜单随手翻了翻,点了一份甜品,然后把菜单放下。
汤越泽笑了笑:“吃这么点?”
“我在飞机上吃了一点,现在还不饿。”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年轻女孩为了保持身材,都吃这么少。”
沈遥低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却暗暗握紧。
二十多年来,她第一次真切领会到了如坐针毡这个词语的意思。
她现在只想赶紧结束这场对话,在这里呆得越久,越容易露出破绽。她时刻提醒自己,坐在她对面的是在官场浸淫了几十年的老狐狸,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不能有一点的失误。
菜品全都上齐后,汤越泽的话却渐渐多了起来。
“路照,他在……那里过得怎么样,吃的住的还好吗?”汤越泽叹了一口气,像是惋惜痛心,“他进去后,我一直都想去见见他,但你也知道,我这样的身份不方便去见他,也不方便替他多说话,特别是在现在这段敏感时期。”
沈遥眼神黯淡,如实说:“他憔悴了很多,身上多了很多伤疤,手上、脖子上都有疤痕,虽然他一直安慰我说里面的环境很好,但我知道,他都是在骗我的,为了让我们安心。”
汤越泽皱眉,一手撑着额头,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紧接着把手里的刀叉放下。
“你下次再去看他的时候,帮我问候他一声,告诉他,等过了这段敏感时期,叔叔一定会去看他的。他刚进去那段时间,我真的……真的整夜都睡不着。一想到他要在里面待那么多年,我就难受得不行,毕竟我可是看着他一点点长大,看着他从一无所有到公司上市,再到现在这个境况。”
汤越泽哽咽着声音,眼里似乎泛着泪光,沈遥坐在他对面冷眼看着,要不是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现在肯定就被他这段精彩的表演骗过去了。
“活到现在这个岁数,我也不求什么了,我唯一的儿子在十岁那年就去世了,一直以来,我都把路照当成我的亲生儿子一样看待。当年的事情,我一直都没敢告诉他,怕他会受不了,要不是旧案重查,他也不会……他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汤越泽摇了摇头,几滴眼泪砸在餐布上,他手忙脚乱地扯了一张纸巾往脸上擦,“抱歉,让你见笑了,我有些失态。”
沈遥忍住恶心,轻声安慰:“叔叔,你别难过,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其实十年也只是一眨眼,很快就过去了,我们不能灰心,路照也不希望看到我们每天生活在悲痛里。我们要好好地生活,他在里面才能安心”
“你说得对,那小照现在有没有想起一些当年的事情,他之前一直头疼,我让医生给他配了药让人送进去给他,不知道他有没有按时吃药,就怕他在里面熬坏了身子。”
他终于说出此行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