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竹村村尾有一口水井,听说是建国初期挖好的,供应着村民们的日常用水,水井井壁用麻石垒成,防止污水渗透进来。
上回发大水,河水漫过来把水井给淹了,井水开始变得浑浊,那段时间大家只能挑水回家静置一段时间才敢用,梁水生派几个身强体壮的后生清了好久,水井才恢复以前的清澈。
刘香兰提着一大桶衣服到井边,刚拿出肥皂,旁边也在洗衣服的张祥妈问,“香兰啊,你家苏竟真要娶陈知青吗?”
刘香兰将脏衣服打湿了铺在地上,往上面划一道肥皂,然后拿起刷子使劲刷,这些衣服是他们夫妻穿去上工的,沾满了灰尘泥土还有汗水,不洗干净的话,遇上下雨天就会发臭。
“当然是真的,结婚申请书都递上去了难道还有假吗?”刘香兰说。
张祥妈把屁股下的小板凳挪过来一些,“你们就这么放心陈知青进门?”
刘香兰“呵”了一声,“又不是我娶老婆,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也许意识到这么说不妥,又补充一句,“陈知青这样的样貌,能嫁到我们家,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张祥妈暗道,你就装吧,“你们真是大胆,宁可让苏竟不去上大学,也要让他娶陈知青,像我比较胆小,让我家张祥离陈知青远一些,免得武装部查出点什么的时候被牵连到!”
“你胆子小,还非得装得一副很有先见之明的样子,真是笑死人了。”刘香兰啐了一口。
她也不想陈嘉嘉嫁进来,但这事儿是她能做主的吗?人家苏竟娶老婆,她一个做婶婶的凭什么得跑出来指手划脚?
张祥妈给她一双白眼,“你傻呀,现在很多事都讲成分,她祸害了苏竟不要紧,难道你就不怕将来你家苏英长大了也被她连累吗?”
小苏英就是刘香兰的软肋,她听张祥妈这么一说,脸色变得微妙起来。
昨天公社公布了工农兵大学生名单,果然没有苏竟名字。
大嫂早上起床眼睛都红了,不知道哭了多久。
可不是吗?万一小苏英争气,跟苏竟一样被推荐为工
农兵大学生,万一被陈嘉嘉连累了怎么办?
张祥妈心满意足了,“我好心提醒你呢,你还当我是坏人,真是好心遭雷劈呢!”
张祥妈洗完衣服,提着桶回家去,看到张祥正在家里喝粥,想起刚才和刘香兰说的那些话,便开口说,“你别和陈知青走太近了,听到没有?”
张祥放下比他脸还要大的碗,“知道了知道了,你一天说几十次,就算不知道也得知道!”
“你还驳嘴?”张祥妈竖起眉毛,水桶重重地落在地上,发出好大的一声响,“你当我愿意整天嘴巴说个不停吗?如果我不提醒你,你肯定又跟那陈知青有说有笑,被有心人看在眼里的话你就得遭殃!”
张祥最怕的就是他妈妈唠叨,偏偏她说的话还能不重样,“陈知青不是坏人,她上次还救了苏鑫呢。”
“她额头上没有刻字,你怎么知道她是好人还是坏人?”张祥妈振振有辞,“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要不你真惹上什么事,最后还不是得我来帮你?”
“哎呀,知道了。”张祥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马上让她闭嘴不要说了。
苏家这边,苏婆子从房间的床底下拿出一个木盒子,用钥匙打开,从里面数了几张钱和票证,然后把徐翠洁和刘香兰叫过来。
“苏竟和陈知青的事已经定下来,他们的婚礼也应该安排一下了,这里有两百块钱和粮票肉票,翠洁你拿着。”
徐翠洁有些傻眼,“这钱也太多了。”
“不多,我打听过了,其他人家嫁女儿的彩礼也需要一百块,更别说陈知青是个城里姑娘了,”苏婆子沉声说,“既然同意她嫁进来,那么这场婚事就要做得好好看看。”
徐翠洁便接了过来,“那我先去和苏竟商量一下,看看应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