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陈嘉嘉准备跟苏竟去房间收拾东西,这时候家里有客人来了。
来客是一个脸颊瘦长、眼露精光的女人,年约五十来岁,她到了门口以后便自来熟地打开铁门的拴扣走了进来。
淮阳气候炎热,住在筒子楼里的人喜欢在木门外面加一扇铁门,这种铁门用铁枝做成各种镂空的图案,便于通风,平时只要打开木门关上铁门,南北一对流,风吹过来,舒服极了。
不过其他人想通过这扇铁门进房子也非常方便,比如说现在这个情况。
看女人的样子就当这里是自己家一样,不仅自顾自地走进来,还大声打招呼,“这个一定就是嘉嘉了吧,长得漂亮又有本事,老陈哪,你还真生了一个好闺女。”
陈为民不想招呼她,可偏偏周秋棠在厨房里洗碗,只能有他来应付,“罗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哪能有什么事,我不就回来给你们道喜嘛,”罗阿姨又看向苏竟,“这是嘉嘉的丈夫吧,小年轻挺俊的,今天第一回进城吧,可以让嘉嘉带你到处走走了解一下县城的生活,这样就不会闹笑话了。”
这话别说苏竟,连陈为民听了心情也不好了,罗姐是吃了□□吗,怎么说话这么冲,当苏竟是没来过县城的乡下人?
再说没来过县城又怎么了,世界又没有围着县城转的。
苏竟委婉地说,“多谢罗阿姨关心,我已经来过县城好几次,其实对县城挺熟。”
“那就好,”罗阿姨有些尴尬,她没关注过陈家的事情,就随便提了这么一嘴,“老陈啊,我有件事想问你很久了,你究竟找了哪个人帮忙将嘉嘉调回来?”
没想到罗阿姨过来是为了这件事,陈为民这些日子也被人明里暗里被人问过,已经回答出心得了,“没找谁,嘉嘉去年为厂里做了点微不足道的小贡献,为了奖励她,郝厂长才特别把她招回来。”
所以别问找了谁,找谁都没有,打铁还靠自身硬,做不到的人就歇歇吧!
罗阿姨不到黄河心不死,“做了
什么小贡献?”
周秋棠边擦手边从厨房里出来,“不就是去年在穗交会上,为咱们棉织厂拉了几张大订单吗?”
陈嘉嘉见她自豪的样子,只低头挨着苏竟笑。
罗阿姨下意识地重复,“大订单?”
陈为民说了一个数字,罗阿姨马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惊诧地说,“你可别唬我,嘉嘉只是去帮忙的,怎么可能拉到这么大的订单?”
“不信就算。”陈为民可没指望她会相信。
反正他把真相说出来了,信不信由她。
反正世界上不相信能靠自己努力,反而相信靠背后有人的人多的是,不差她一个。
罗阿姨推心置腹地说,“老陈哪,你知道的,我那广才在螺丝厂里干了这么多年一直没能转正,还是领着学徒工资,我心里着急啊,你要真有什么好门路,不妨跟我说说。”
陈嘉嘉听到这里才知道,原来罗阿姨就是谢广才的妈,她到陈家是给谢广才找路子来了。
陈为民说,“真没有,有的话我早就告诉你了。”
周秋棠也在一边符合,“对啊,大家一个厂的,还有什么消息能瞒得过你们眼睛?”
罗阿姨见他们不肯说,只好又说了几句家常,才闷闷不乐地上楼回家。
这个时间谢广才已经起床了,正对着青菜白粥发呆,见罗阿姨回来便问,“怎么样,他们肯说吗?”
罗阿姨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来,“什么都没说,我问他们就说是他女儿自己努力得来的。”
“怎么可能?那是他们不肯说!”谢广才忿忿不平地说,他皮肤偏白,似乎很少被阳光照射似的,整个人呈现一种不健康的状态,连嘴唇的颜色也稍微浅一些。
罗阿姨愁眉苦脸地说,“他们不肯说的话我也没办法。”
要是她有这么大能量的关系,也不愿随便介绍给别人,要知道人情这东西就像肥皂一样,越用越少,当然得用在刀刃上。
她生了两男三女,除了谢广才之外,其他人都已经结婚了,只有谢广才一直没
能结婚,还跟着父母住。
谢广才刚出生没几个月就发烧住院了,之后身体一直不好是太好,也干不了重活,罗阿姨觉得对他亏欠,便努力在其他地方弥补。
她觉得谢广才也没什么不好的,为什么介绍了这么多对象,没有一个人看上他?
后来她思来想去,终于知道了,这些姑娘是嫌弃谢广才在螺丝厂干了这么久还是个学徒工呢!
快三十岁的学徒工,的确不好拿出手,被人知道了还会笑话。
眼看谢广才年纪越来越大,相亲对象的范围越来越窄,以前媒人介绍的还是十几二十岁适婚年龄的姑娘,现在介绍的是寡妇还有离异妇女,罗阿姨的慈母心备受煎熬。
在这样下去,说不定谢广才要娶乡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