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厂长走亲访友去了,孙副厂长找到他时,他正在院子里跟好友下象棋。
因为头部受伤的关系需要剃头发,郝厂长认为只剃一点太奇怪,干脆剃了个大光头,在阳光下泛着光,非常引人注目,所以孙副厂长一眼便看到了他。
“郝厂长,这下我可找到你了。”孙副厂长一路找过来,累得满头大汗,看到郝厂长如同见到救星,来不及擦汗,差点连泪水都要出来了。
郝厂长摸摸自己的光头,发现上面没有头发,觉得很不习惯,“老孙,你找我找得这么急,是不是厂里出什么事了?”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孙副厂长不好好上班,跑过来找他做什么,该不会厂里出事了吧?
孙副厂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跟郝厂长说了外国客商要来的事,“现在要定下章程,还请你拿个主意才好。”
郝厂长说,“章程陈嘉嘉不是在做吗?难道她做的不合适?”
孙副厂长嘴巴发苦,“这个……”
原来陈嘉嘉那天说的工作就是拟章程,为什么不跟他说——不对,她好像跟他说过要做完手头上的工作再回车间,不过被他拒绝了。
现在孙副厂长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郝厂长以为他对陈嘉嘉拟定的流程不满意,便劝他,“你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如果觉得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叫她改,嘉嘉这人性格好,不会觉得你在为难她的。”
孙副厂长心里更是发虚,恐怕郝厂长也不知道他将陈嘉嘉赶回车间所以才说这么一番话。
奇怪了,难道陈嘉嘉没告诉郝厂长?
面对郝厂长,他不敢开口言明真相,只能所有泪水自己往肚子里面吞。
“你真拿不定主意,就去化肥厂那里借份章程回来看,”郝厂长看孙副厂长支支吾吾的样子便心里觉得奇怪,这些事不用手把手地教才对,“化肥厂接待过省城过来的参观团,流程都是固定的,应该差不多。”
孙副厂长松了一口气,既然有旧例可以
参考,那不用陈嘉嘉,他自己依葫芦画瓢就是了。
这难不倒他。
郝厂长又交代说,“其他的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有翻译,那些客商说英文的,没有翻译我们跟他们就是鸡同鸭讲了。”
孙副厂长艰难地开口,“难道省城那边没有翻译陪同吗?”
他的心还没来得及放下又被悬起来了。
“有啊,但我们厂里不是有陈嘉嘉吗?”郝厂长说。
吃过一次亏,差点亏了一大笔钱,郝厂长学精了,反正谨慎点准没错。
况且人家客商都是冲着陈嘉嘉来的,为什么不让陈嘉嘉出面接待?
他知道孙副厂长对陈嘉嘉有偏见,但这次外国客商来参观棉纺厂就是消除误解的好机会,相信孙副厂长一定会改观的。
他觉得前期已经做了这么多准备工作,孙副厂长肯定不会搞砸。
郝厂长抱着乐观的想法,不知道孙副厂长在他请假的第一天已经把陈嘉嘉打发到车间干活去了。
孙副厂长知道会有随行的翻译以后,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既然有翻译,那就用不着陈嘉嘉了。
这样公文包里面那些中英文混杂的文件就派不上用场了,有了翻译,这些东西就等于废纸了。
刚才郝厂长极力推崇陈嘉嘉,激发出了孙副厂长的逆反心理,他始终不相信陈嘉嘉一个年纪轻轻又下乡了这么久的女孩子有这个能力。
说不定,郝厂长就是想趁这个机会再把陈嘉嘉弄到办公室,他可不能上当。
如果这次调陈嘉嘉到办公室,想再调走她就难了。
孙副厂长立志要让棉纺厂变得更好、想让自己仕途更进一步,怎么能容忍这种事发生?
他打定主意,谢过郝厂长后提着公文包匆匆离开,准备去化肥厂取经。
难道没有陈嘉嘉就不用欢迎外国客商了吗?大不了他直接向化肥厂借人。
外国客商要来参观的事很快宣扬开来,但令陈嘉嘉意外的是,孙副厂长似乎成竹在胸,一点找她的意思也没有。
挑选打乒乓球打得比较好的职工进行表演赛,准
备淮阳特色菜,修剪树木,粉刷墙面,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
这下轮到她郁闷了,“难道我想错了,孙副厂长身边有高人帮他?”
还是说她托大了,高估了自己的作用?
苏竟安慰,“这样也好,你也不用这么累了。”
陈嘉嘉把之前准备的资料放在抽屉里,她这几天白天上班,晚上便在家里整理材料,辛辛苦苦才整理出来的,现在这些资料也派不上用处了。
外国客商到来的这一天,棉纺厂上下打扫得干干净净,大门口拉上横幅“欢迎外国朋友来我厂参观”,就连门卫张大爷也刮了胡子,穿上新的衣裳,神气地坐在传达室里,眼睛不住地往外面看,看这些黄头发绿眼睛的洋人什么时候到。
孙副厂长站在人群中,手心都要出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