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水生大受震撼。
罗忠实这小子不好好在北竹村种地,跑来公社这里做什么?
只见罗忠实光着膀子,露出一身健壮的肌肉,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他“不好惹”,他手上拿着个大铜锣,一边说话一边敲着铜锣。
他的嗓音大,铜锣声又响,怪不得大家想看好戏一样围着他。
梁水生瞅着大铜锣眼熟,这不是生产队的大铜锣吗,铜锣上用油漆写的“北竹”两字还非常醒目。
他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大步向前,伸手就想揪住罗忠实的耳朵,“你这小子居然拿了队里的铜锣?”
他的手指粗犷,关节突出,一看就知道很有力气,如果罗忠实被他揪住耳朵,估计得受大罪。
“我跟会计说了,她答应借给我的!”罗忠实连忙躲过去,“小河村的何队长,快点还我钱!小河村村的的何队长,快点还我钱!”
梁水生一听乐了。
原来罗忠实是追债来了,那他看好戏就行。
别人看梁水生神情淡定甚至手边有卷烟的话还能来一根卷烟的样子,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北竹村这两人搞的什么鬼。
罗忠实见状,吆喝得更起劲了,手也不听地敲着铜锣,树上的鸟随着铜锣声不停都飞起来。
不一会儿,何队长来了。
何队长路上就听人说有人跑到公社来要债了,他骑自行车来到办公室前,刚好能听到罗忠实中气十足的声音。
“小河村的何队长,快点还我钱!”
何队长眼前一黑,差点从自行车上摔下来。
居然是罗忠实这小子!
他来不及停自行车,把车往墙上一靠,怒气冲冲地跑过来,“罗忠实,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要去武装部那里告你了啊!”
到时候武装部查出罗忠实去黑市卖东西,他可不管!
罗忠实不怕他,“行啊,那我们去武装部好好说说!”
就算拼了十五块钱不要,也得咬下何队长一块肉。
苏竟说过,武装部的赵主任为人正直,做事又细致,如果真闹到武装部就去找赵主任评理。
反正他罗忠实不过一个小小的社员,大不了教育一顿就放了,可何队长这队长的职务恐怕得被撸掉。
就看谁怕谁!
何队长不过想吓一吓罗忠实,让他知难而退,没想到罗忠实居然不受威胁,“你血口喷人!”
罗忠实在他面前敲铜锣,嘣嘣嘣的声音直往他耳朵里跳,听得他心浮气躁。
“我怎么血口喷人了,你有证据吗?”罗忠实说,“你不还钱,我就天天来公社告状!”
何队长又转身向梁水生说,“梁队长,你看你们生产队的队员不好好上工,还说天天跑来公社告状,你难道就不管管吗?”
梁水生闲闲地说,“我怎么帮你?我又没办法帮你还十五块钱。”
围观的人一听,梁水生这话里有话,就差直接说何队长欠钱不还了。
这……其实挺像何队长会做出的事。
何队长现在进退两难,他不想还钱,但不还钱的话罗忠实天天跑来公社闹,不用两天,这事儿肯定得传到劳书记耳朵里。
何队长觉得自己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居然吞了罗忠实的钱呢?
明明应该知道北竹村的小年轻天不怕地不怕,还偏偏要跟他们做对,何队长现在后悔死了。
梁水生看看房间里面的钟,“快八点了,估计劳书记也要到了。”
何队长心里紧绷着的弦“啪”的一声断了。
完蛋。
万一、万一劳书记相信了罗忠实的话怎么办?
他在劳书记面前一向没有可信度。
这时候罗忠实似乎得到暗示,又开始敲锣。
敲得他的心肝儿直跟嘣嘣嘣的锣声颤抖。
何队长抽抽嘴角,“你先过来,我们聊聊。”
罗忠实也不怕,干脆地把铜锣往梁水生手里一塞,然后跟着何队长走了。
如果何队长想跟他打架也无所谓,他没穿上衣,就是为了万一动起手来他不至于损失一件衣服。
过了几天,罗忠实又到棉纺厂,告诉苏竟和陈嘉嘉他拿回钱了,还提了半只腊鸭过来。
如果没有苏竟,这十五块钱等于打水漂了。
陈嘉嘉又问他,“你现在还去黑市做生意吗?”
“去,不过不卖扫把了,”罗忠实说,“而且也不是经常去,去的话就卖一些家里的鸡蛋,还有鱼虾之类的。”
这些东西拿到城里卖,比在供销社卖的钱多。
接下来他准备做咸虾酱,这种酱能存放很久时间,不怕坏,淮阳有不少人喜欢吃。
看到黑市能挣钱,他怎么也舍不得断了这挣钱的路子。
他不仅卖自己家的农产,还到村里其他人家里收购,这样东西多了,不仅能挣回船票钱,还能有不少的收入。
经过何队长这件事,他已经谨慎许多,不再跟以前那样急性子。
没多久罗忠实就离开了。
晚上,苏竟用腊鸭煮个粉丝汤,上面铺垫鸡蛋丝和煎得香香的猪肉条,再放点葱花芫荽。好吃极了。
陈嘉嘉觉得这有点像改良过的鸭血粉丝汤,如果再放点千张丝就更香了。
她一口气吃了两碗,小肚子又圆又鼓,她忧伤地摸了摸小肚子,发现已经分不出肚腩和孕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