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江南草长。沈天枢带着清璇去灵云寺的那一天,当真是个暖和的好日子。
清璇从上马车那一刻便开心极了,哼着小调。有时阳光透过车帘,清璇便将小手放在阳光下面,看着马车壁上投出的一个个影子,乐的笑呵呵的。
沈天枢坐在清璇身边,看着清璇孩子气的举动,无奈的摇摇头。
这小丫头,见一下杨桓就那么开心呢?难怪自己打了杨桓一顿,她便要不理自己那么久,原来人家两个感情好着呢。
沈天枢便忽然又想起来,从前清璇还很小的时候,一听说杨桓到沈家来了,无论正在做什么事,那必定是不管不顾地就要冲出去找杨桓玩的。小丫头跑的风风火火的,两个小垂髫一跳一跳的,像兔子的两只耳朵。
罢了,两人的缘分怕是早就被月老用红线绑的严严实实的了,沈家又何苦为难两个孩子?等过些日子,爹消了气,便好好劝劝他罢。杨桓对清璇用情至深,想来清璇嫁过去也不会受什么委屈。
越是靠近灵云寺,清璇便越静不下来,一口气喝了三四杯水,看的沈天枢都愣了:
“妹子,你再喝,你就成水桶了!”
清璇一听就不乐意了,先用眼神恐吓了沈天枢一会,发现还是不解气,于是像个小兽一般扑倒了沈天枢身上,揪着沈天枢的衣领,质问道:
“你说谁水桶呢,你说谁水桶呢……”
“没说你,真的真的,没说你……啊不许打人……”
“那你说的是谁?”
“是我自己,真的啊,我自己……”
“你再说一遍!”
“沈天枢是水桶,行了吧?”
……
两人打打闹闹的功夫,马车已经到了灵云寺山脚下了。
沈清璇再顾不上和沈天枢打闹了,三两下跳下了马车,蹦蹦跳跳地向山上跑去,沈天枢一看清璇那个样子,眉头又皱起来了:
“沈清璇!你看看你,哪里像个女孩子,哪里有闺秀是像你那样走路的!”
清璇却回头给了他一个鬼脸,笑地灿烂:“你管得着么?”
灵云寺后山素来是高僧清修之地,杨桓现在正坐在后禅院,和当初帮着清璇的了慧大师相对而坐。
香炉里淡烟袅袅,大师的神情在这烟雾中若影若现。
“施主今日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了慧的声音枯哑低沉,仿佛是从很远出传来的声音,骤然听到,恍若在那一刻醍醐灌顶一般。
杨桓轻笑:“我此次前来,并非是以一国丞相的身份,而是一个寻常人罢了。你与百里策背后的事情,我也早已清楚,大师也不必心存顾虑。”
了慧便笑说:“自是不会顾虑,老衲当初不过是欠了世子一个恩情,秋狩那一日早已还清,从此哪里还能和世子有什么瓜葛。”
了慧说完,顿了一顿,忽然又说道:
“其实自秋狩后,每每亭午夜分,老衲想起苏敏郡主,总是心生愧疚,秋狩前一晚,郡主托人找到了慧,其实老衲早已清楚,可未曾想过郡主竟然心生歹念,若是当初老衲能好好劝道她,也就不会有后面那些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