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听醉眼朦胧的看着他,半晌困惑的歪了歪头:“认错人了?”
“……嗯。.”
季听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笑了起来,眼睛一弯眼底噙着的泪就掉了下来:“不会,没认错。”
申屠川蹙眉,正要再开口时,她的小手突然捂住了他的唇,浅淡的香味弥漫在鼻尖,申屠川瞬间不动了。
“他走了,”季听认真的看着他,“你不要吃他的醋了。”
“我没有。”申屠川的声音有些闷。
季听抽泣一声:“我抛弃他了,老天一定会惩罚我的,但是我不在乎,我心里只有你……”
“你喝多了,”申屠川将她的手拿了下来,“我送你回去。”
季听咬住嘴唇,用袖子擦了一把眼角,这才低落道:“你不信我对吗?”
申屠川不语。
季听眼泪又要掉下来了:“我说了那么多,其实你都不相信我对吗?”
“你要我如何相信?”申屠川的声音出奇的冷静,“上次是醉酒,这次也是醉酒,既然上次可能是胡话,那这次呢?”
他知晓自己这辈子原定的命运,所以明白关于林琅一事,她并没有撒谎,但至于她对自己是否心存利用,却是只凭她红口白牙一通说,并没有证据佐证,他又凭什么相信她?
“这次是认真的。”季听赶忙回答。
申屠川静静的盯着她的脸,半晌起身道:“走,我送你回凤栖宫。”
“你要赶我走……”季听的眼泪终于开始掉了,她仿佛受了极大的打击一般,失魂落魄的站了起来。
申屠川怕她摔了,绷着脸朝她伸出手,结果季听看到他的手,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一般,连连的往后退。
“小心点!”申屠川的气压又低了下来。
季听怔怔的和他对视片刻,突然扭头就跑,脱鞋钻被.窝一气呵成,等申屠川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缩在了他的床上,把自己包成了一只蚕蛹。
还是不露头的那种。
申屠川只觉得自己额上青筋都要爆出来了,冷着脸走到床边:“起来。”
蚕蛹动了动,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申屠川深吸一口气,上手便开始扒拉,蚕蛹惨叫一声,扭动着奋力抵抗。
一番斗争之后,蚕蛹终究不敌,被扒拉出一个小口,露出了别憋得红扑扑的小脸。申屠川的指尖顿了一下,眼神发暗的看着她:“再不起来,日后休想再踏入我司礼监半步。”
季听迟钝的眨了一下眼睛,慢吞吞的将两条胳膊抽了出来,申屠川松了口气,俯身正要帮她把鞋子拿起来时,季听突然抱住了他的脖子,借着惯性将人搂到了床上。
申屠川一时不察,直接压在了蚕蛹上,呼吸瞬间只隔了一指的距离。
季听讷讷的看着他:“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呢?”
“不需要你做什么,我自会判断。”申屠川淡淡道。
季听一只手还揽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则抚上了他的脸:“可是,如果你判断错了怎么办?”
申屠川的喉咙动了一下,抓住了她作恶的手:“不会错了。”
“在你判断出来之前,你是不是还是不愿理我?”季听问。
她的眼底泛着一点水光,看起来说不出的可怜。相貌好估计是世上最好的武器,即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看到她这般楚楚可怜,恐怕心里也有种要化了的感觉。
申屠川也不例外,但他还是忍住了:“是。”
季听闻言眼中失落更甚,抱着他舍不得撒手。
“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申屠川说完便要起身,却不曾想季听加重了力道,抱着他不肯撒手,他眉头一皱,刚要斥责,就看到她一脸坚定:“这次一走,说不定你这辈子都不肯见我了。”
说完,她便破釜沉舟的吻了上来。申屠川的手握成了拳,如一尊雕塑一般任她作为,不主动但也不拒绝。
季听不得其法,又迟迟等不到他的回应,一时情急咬了下去。由于喝了酒不知轻重,一口下去竟然尝到了铁锈的月星甜,她慌张的睁开眼睛,正对上申屠川黑沉的眼眸。
她下意识的觉得危险,急忙往后退去,申屠川却一把抱住了蚕蛹,凶狠而无半点怜惜的吻了回来。
季听疼得哼唧一声,渐渐的连呼吸都开始困难了,她不断捶打申屠川,却只换来更具攻击性的回应。
慢慢的,屋里的气温逐渐升高,蚕蛹的皮儿被扒开了,申屠川却好像还不满意,骨节分明的手开始对里头的蚕下手。气氛眼看着朝失控的方向去了,他突然察觉到脸上湿了一片,愣了一下后意识到是季听的眼泪,他猛地停下,冷着脸远离了她。
此时她的衣衫已经有些不整,露出了一小片肌.肤,明明是白皙的颜色,却灼得申屠川眼底发红,他强硬的别开脸,才算没有继续失控。
季听擦一下眼泪,捂住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有点疼。”
有冷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申屠川被风一吹,顿时冷静了不少,虽然耳根还是红的,但表情已经恢复了淡漠。他沉默许久,才淡淡道:“我送你回去。”
“……好。”季听意识到自己闹腾不过他后,顿时变得老实起来。
她慢吞吞的将衣裳整理好,接着低头用脚去够鞋子,动作笨拙而缓慢。申屠川忍了忍,最终还是蹲在了她脚边,握住她的一双脚放在了腿上,再拿起鞋子帮她穿。
他的手虽然宽和,可却有些凉,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总给人一种捂不热的感觉。季听定定的看着他,等他帮自己穿上一只鞋后,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申屠川一顿,蹙眉看向她:“别闹。”
季听一边傻笑,一边握紧了他的手,等到他的手没那么凉了之后,才满意的松开:“还是能捂热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申屠川的眉头皱着,本来想问的,但看到她一脸醉态,到底什么都没有再说,帮她穿好鞋子后,便把人拉了起来。
“走吧,回去。”
“好。”季听乖乖答应。
申屠川的目光往她脸上扫了一圈,沉默的领着她往外走,走出好长一段路后才淡淡道:“回去后,记得叫嬷嬷给你上药。”
“上什么药?”季听疑惑的看着他。
申屠川沉默一瞬,伸出指尖点在了她的唇上。季听吃痛的皱起眉头,眼中满是困惑,申屠川无奈了:“你只需这般告诉嬷嬷便好。”
“好,知道了。”季听乖巧答应。
之后便一路无话,到了凤栖宫门前时,申屠川才停了下来,目送她进门之后才转身离开。
凤栖宫内所有人都在等季听,看到她回来后急忙围了过去,有小宫女惊呼:“娘娘你的嘴怎么了?!”
季听有些听不明白,迟疑一瞬后看向嬷嬷:“帮我上药。”
“好好,娘娘先回屋吧,奴婢这就帮您上药。”嬷嬷忙道。
季听点了点头,径直朝屋里走去,不等嬷嬷过来上药,就先一步倒在床上睡着了。
翌日醒来时,依旧是头疼,还添了惧寒的毛病,盖得厚厚的却还是直打哆嗦。
“水。”她一开口,就听到了沙哑的声音,顿时愣住了。
嬷嬷端了热水过来,服侍她喝下后叹了声气:“娘娘呀,您可真是叫老奴担心惨了,这大冷的天儿,您喝完酒不在宫内歇息,又跑去什么地方了,一直到天快亮时才回,起了高热不说,嘴上还磕出了一块疤……”
季听怔愣一瞬,下意识的抚上嘴唇,碰到伤口后疼得嘶了一声,接着昨夜的记忆翻江倒海呼啸而来,她的脸瞬间就红了。
嬷嬷还在苦口婆心的劝说:“奴才知道您对督主大人痴心一片,可督主大人并非能轻易回心转意的人,娘娘还是尽快死心吧,您看您这嘴,定是走夜路摔的吧,若再任性下去,说不定下次就不止受这点小伤了……”
“嬷嬷,我知道了,你、你先出去吧。”季听说完,就把自己给捂起来了。
嬷嬷以为她油盐不进,叹着气离开了,只剩下季听缩在被子里想些乱七八糟的。
……昨天他们又亲到一起去了,比起上次似乎更热切了些,可她却察觉不到申屠川的疼惜,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情才会回吻的呢?
季听想着想着,又开始低落了,申屠川不信自己,所以昨晚定然也不是出于满心爱意才回应自己的,他叫自己回来等着,或许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原本因为记忆生出的点点欣喜,在她越想越多的情况下终于被磨灭个干净,她只觉得脑子更疼了。
嬷嬷只出去不到一刻钟就回来了,回来时手里还端着一碗汤药,在床边喊了半天季听才起来,把药喝完后带着一脑子复杂的想法沉沉睡去。
这边申屠川的人带兵将逃走的四皇子抓了回来,李公公一见到他便道:“各皇子蠢蠢欲动,皇上驾崩一事恐怕瞒不了多久,还请督主早些定夺,尽快扶持九皇子登基。”
“此事不急,你先着人看好各皇子,其余的事我自有定夺。”申屠川淡淡道。
李公公要急死了:“督主,如今万事俱备,只差最后一步,东厂未来几十年的命数都压在您身上了,您到底在等什么啊!若是被其他成年皇子钻了空隙,他们定然容不得咱了啊!”
申屠川静了一瞬,才缓缓开口:“再给我三日时间。”
“……您到底要做什么?”李公公都快崩溃了。
申屠川看他一眼:“求证一件事。”他顿了一下,叫李公公往前来了些,低声吩咐了一些事。
李公公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不由得重重叹了声气,头大的去帮他做事了。
李公公一走,便有凤栖宫的宫人来了,见到申屠川后便跪下了:“给督主大人请安。”
“娘娘醒了?”申屠川冷漠的问。
宫人应了一声:“昨夜许是受了凉风,天未亮时发起了高热,现在还在休息。”
“还未退热?”申屠川蹙眉。
宫人将身子俯得更低了些,还未开口说话,便感觉身侧好像过了一阵风一般,再抬头人已经离开了。
凤栖宫里,宫人做事时都刻意放轻了声响,院子里一片静悄悄。
“娘娘还没醒吗?”几个宫人凑到一起聊天,一个小太监问道。
贴身伺候季听的宫女摇了摇头,眼中透出些许心疼:“娘娘也是太一根筋了,明知道那位不可能再回头,却还是痴心不改,这一天天的,人都消瘦了。”
小太监想到季听气色极好的脸,沉默一瞬后小声道:“我怎么觉得,娘娘愈发精神了?”
“你懂什么,这是失意到了极致才会显得容光焕发,就跟回光返照一个道理。”一个自认读过几年书的宫女道。
其他人顿时惊呼一声,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正当他们坐在一起叭叭讨论时,突然有一道声音岔了进来:“娘娘呢?”
“在屋里。”一个宫女想也不想的回答。
接着众人一僵,等看向申屠川时,他已经进了季听屋里,一群人面面相觑,半晌脸色大变,赶紧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继续干活去了。
申屠川一进屋,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他皱了皱眉,冷着脸走到床边,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确实还热着。
季听察觉到有人来,昏昏沉沉中睁开眼睛,和他对视后苦涩一笑:“我真是魔怔了,竟然觉得你会来。”
“可有服药?”申屠川冷声问。
季听顿了一下,慢慢的清醒过来,眼睛顿时睁大了:“你你你怎么来了?!”
“何时服的药?”申屠川依然还是这句。
季听咽了下口水:“半个时辰前,现在已经好多了。”
“可还是发热。”申屠川面色凝重。
季听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半晌才小小声问:“你在关心我吗?”
申屠川不语,只是将被子给她掖得紧了一些,正当他的手要离开时,季听忙揪住他的袖子。
没了酒精壮胆,她连捏个衣角都后背出汗:“你别走……”
“我不走,你睡吧。”申屠川说完,拖了把椅子过来坐下。
季听静静的看着他,眼皮渐渐的沉重下来,可她却舍不得睡,生怕一闭上眼睛,他就不见了。
申屠川似是知道她的想法,眼神中总算有了些许温度:“安心睡,我真的不走。”
“你相信我了吗?”季听小心的问。
申屠川沉默了。她垂眸掩下眼中的失望,半晌才低落道:“我知道,你还是不信我。”
申屠川静静的看了她很久,终于开口回了她一句:“我信。”
季听一愣,猛地看向他:“真的?”
“真的,我信你对我是真心,从未心怀利用。”申屠川将一切情绪遮掩,只说了她想听的话。
季听眼眶瞬间红了,她和申屠川对视好一会儿,才露出如释重负的笑:“你、你愿意信我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