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亦回到珀西的别墅后已经很晚了,看了看呈现着蒙蒙亮的天空,师亦想了想,还是躺在自己的床上休息了一会儿。
在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之后,珀西所说的那个病人也来到了别墅。
是一个容貌十分俊美的青年。
青年伤势应该十分严重,整个人坐在一个轮椅之上。他的脸毫无血色,是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的身体虚弱,但身上有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威压感,让人完全不敢去直视他。
可十分矛盾的是,师亦从青年的身上感受到了颓废和阴沉。
虽然珀西身上也是死气沉沉的,但和这种感觉相较却有些微妙的不同。珀西身上的更像是看透一切本质的漠然,而青年身上则是一种很负面的感觉。
这是一种十分压抑的感觉,师亦想了想,才弄明白了这种矛盾是由什么导致的。青年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和气势应该是来自于本能和习惯,而现在的颓然则很有可能是身上的伤势所造成的。
他的伤势可能十分糟糕,有可能已经影响到了他的未来。
“情况确实有些糟糕,我先给你详细地检查一下。”没有为师亦和伊凡介绍对方,珀西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用冷冰冰的声音说道。
师亦虽然知道珀西的身份不一般,但他其实还是低估了珀西在帝国的地位。身为安格斯家族的继承人,伊凡在找到珀西之前已经拜访了无数医术高明的医师,可这些医师对伊凡的伤却丝毫没有办法。珀西已经是伊凡最后的希望了。
如果珀西也没有办法治疗,伊凡就真的没有治愈的可能性了。这也就意味着伊凡会被家族彻底抛弃。
为了能够让珀西同意出手,安格斯家族付出了十分巨大的代价。
眼眸中闪过了一些暗沉,伊凡死寂般的眼神终于闪过了一些光彩。他慢吞吞地跟着珀西到了一边装满各种机器的房间里。师亦本来是准备要帮伊凡去推的,但看到后者的脸色后他还是停止了这个举动。
毫无缘由地,师亦觉得这个受了重伤的青年似乎并不想要他的帮忙。
珀西的检查耗费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师亦是在现场的,在每使用一个装置的时候,珀西都会向师亦介绍一下用途。从始至终,珀西的表情都很冷淡,让人完全看不出来他的内心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
“可以治是可以治。我有一种办法能让你恢复到本来的状态而且不影响到未来的发展潜力,但成功率不高,耗时很长,你也会经历巨大的痛苦。我并不是很建议你这样选。”珀西一边慢条斯理地收拾装置台,一边说道。
“有一种更加稳妥的办法,我来做的话几乎没有失败的可能,需要你愿意放弃自己发展的潜力。当然,我会尽力把你恢复到之前所达到的巅峰状态,最起码也会达到90的地步。以你的实力,就算不再有突破,也还是佼佼者。我比较建议你选第二种。”
珀西完全是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他平淡地看着,“当然,最终还是得由你自己决定。你也不需要现在就给我答案,两种选择初期的准备阶段都是一样的,在准备阶段没有结束之前,你可以慢慢思考。”
在整个过程中,师亦没有和伊凡说过一句话。
伊凡就在珀西的别墅里面住下了,虽然同处在一个屋檐下,但师亦和伊凡之间并没有太大的交集。师亦还是和以前一样,炼制药剂,完成珀西所布置的作业。唯一有所不同的,就是在珀西给伊凡治疗的时候在旁学习。
而伊凡则是配合着珀西的治疗,在没有事的时候就安静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面一动也不动。
直到一天,伊凡照常地去拿水杯的时候。他的脑海突然出现了一些阵痛。很突然的一种感觉,像是锐利的针尖突然扎了一下,眼前忽然黑暗了一刹那,伊凡的右手不由自主地晃动了一下。
“咣当。”
水杯从桌子上砸落了下去,这声音在安静的别墅里面格外得显眼。
伊凡的眉头当即是皱了一下,他眯了眯视线模糊的眼睛。就在下一秒,他听到了隔壁传来了一道爆炸的声音。
旋即,师亦就从那边跑了过来。
伊凡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了,他是知道师亦正在旁边制作药剂的。在炼制药剂的时候,医师的注意力需要格外集中,外界任何的声音都可能打扰到对方。
他刚才将杯子摔碎绝对打扰到对方了,所以,应该是来兴师问罪——
“你没事吧?”
只是,伊凡发现师亦的眼神里面并没有责备,反而是有一点儿担忧。那双纯粹的眼睛里面清晰地倒影着自己。
就连那清清冷冷的声音里面也带了一些关切。
珀西现在并不在,身为珀西的弟子,师亦自认为还是很有必要帮珀西照看一下病人的情况的。所以,在听到那道声音之后,他以为伊凡发生了什么事,就放下了药剂的炼制赶了出来。
“……没事。”
心里面出现了一些微妙的情感,伊凡一边摇了摇头,一边弯下腰准备去捡那些打碎的杯子碎片。
“我来吧,你现在身体不是很好。”略微用精神力探查了一下,发现确实没有太大的问题后,师亦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同样弯下了腰,“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就叫我,我会很快过来的。”
只是,师亦的手刚伸下去,就被伊凡给甩开了。
“我都说了我没事。”像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伊凡身上的那种颓废和烦躁又浓烈了一些,“我现在还没有废到什么都需要别人帮忙的地步,你也不用那么着急地表现你的同情心。”
自从伊凡受了重伤之后,伊凡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有人都认证他废了,周围人的眼神全部从崇拜敬畏转变成了同情。
不管他做再怎么简单的事情,都有人要来帮他,哪怕只是拿一本书。
受了重伤、随时可能面临被家族抛弃的情况已经让伊凡的心态发生了剧烈地转变,他似乎在一瞬间就由天才变成了废物,之前的所有辉煌全部都被抹杀掉了。每一次寻找医师,他都会满怀着期冀,可每一次,这种希望都会破碎掉。周围人同情的举动无时无刻地在提醒着他,他已经废了。
他什么都做不了了。
他必须依赖着别人的帮助才能活下去。
伊凡正处在治疗阶段,珀西给他开的药剂是含有让他情绪变得容易起伏的因子的。师亦的话刚好就刺.激到了他的神经,伊凡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说出来了这句话。
也是在话音刚落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他立马准备想师亦道歉,只是,伊凡的瞳孔却猛然缩聚了一下。
师亦的手被他甩开了。
师亦今天穿得是一件很宽松的衣服,他正弯着腰,伊凡也刚好坐在轮椅上。从伊凡的角度看过去,他就很清楚地看到了师亦右手手臂上的那一个胎记。
那是——
这一愣神让伊凡暂时忘记了道歉,他仔细地看着那一处胎记。直到师亦收回胳膊之后,他的视线才转移到了少年的脸上。
少年似乎是因为他的话而怔住了,那双纯粹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些迷茫。
伊凡就眼睁睁地看着少年微垂着自己的脑袋,然后低声说了句,“哦。”
就像是受伤一样,声音里面也透着一点儿有气无力,突然地,伊凡心里面生出来了一种十分地强烈的后悔。他刚准备说什么,师亦却已经返回了自己之前所待着的那个屋子里面。
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些懊恼,伊凡的脑海里再一次闪过了他刚才所看到的那个胎记。
双手微颤,伊凡在光脑上给安格斯家族发布了一条信息。
伊凡在发完短信之后,就准备跟师亦道歉。只是珀西刚好回来给他检查,这件事就不得不暂时耽搁了。等到晚上的时候,伊凡没有像往常一样很早地就休息,而是去找师亦。
“你今天的药剂没有炼制成功?”不过,珀西也刚好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