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有一二十,个个五大三粗带纹身,看起来凶煞无比,目测不是赌场打手就是帮派人员。
聚拢在一起等客的车夫们见此都有些骚动,不知道对方找上门来是怎么回事。
本以为两方要打起来,却见领头的纹身大汉过来只是扫过一眼,打了个手势,他的手下就冲进车夫堆里把一面黄肌瘦眼底青黑的家伙拖了出来。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那人挣扎着却无济于事,最终像只小鸡仔似的被拎出去。
“干什么?老子专门来gan你的。”纹身大汉呵呵一笑,照着扑倒在他跟前的瘦巴车夫就是一脚。
下一刻,只听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手折了,随即而来的就是凄惨的哀嚎声。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大家伙都还没回过神呢,人就动手了。
车夫们这下坐不住了,纷纷站起身聚拢过来,不管和地上那人有没有关系,作为同一个阵营的人,他们都有责任把敢上门冒犯的人赶走。
然而纹身大汉见此并没有被威慑到,反而摆摆手很是和气地开始讲道理。
“你们知道我为啥找他麻烦不?这人就是个狗娘养的孬种。”
“他娘的没钱还想去赌去嫖抽大烟,咱们爷的账是好赖的吗?折一只手是给你个教训,不老实还钱接下来带回场子还有的你受。”
“说吧,小子唉,咋还钱?”
众人听过这番话,得知缘由后相互看看,不想惹麻烦的都陆续退开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而且你有本事去赌去嫖抽大烟,那你就得有本事应对后果,自己做的孽自己偿还,谁也帮不上忙。
地上那人身子早被掏空,是众所周知的弱鸡儿,拉车都挣不了几个钱儿,吃都吃不饱了,哪里有什么钱还债。
但纹身大汉逼得紧,一上来就废他一只手,下一步就要废他胳膊了。
在这群人虎视眈眈之下,瘦巴车夫哀嚎不止,却也不得不想法子给自己挣命。
就见他颤巍巍地抬起另一只完好的手,眼泪鼻涕一把地指着钱六那边,说当时赌嫖抽时大家都是一伙的,要是还钱的话,他们也有份。
钱六猛地睁大眼,身边围着那几人更是骇得差点屁滚尿流,忙不停地一边辩驳着一边往钱六身后躲。
那纹身大汉见瘦巴车夫一身破烂,车子也不是他自己的,确实榨不出一点钱来了,于是就朝钱六这边走来。
来者不善。
钱六咕咚咽了下口水,从没见过这阵仗,都快吓懵了。
纹身大汉瞅了瞅几人,手势一打,后头的手下就一拥而上,将钱六他们挨个狠狠制住,动弹不能。
“等等,我不是跟他们一伙的,别抓我啊!”钱六这时才反应过来,赶忙挣扎着喊开。
相对单个来说,他看起来比领头的纹身大汉还要身强力壮,一两个小兵根本制不住他,所以挣了几下就被他成功挣脱了去。
钱六挣开立即后退几步,指着租界方向说自己是从那里来的,跟地上这些人根本不是一起的,看穿着就知道。
但是被捆住的那几个车夫可不这么说,连声嚷嚷着说道钱六就是跟他们一伙的。
纹身大汉嫌吵的烦,他的手下立即很有眼色地下手,将地上几人胖揍一顿,再也不敢叽叽歪歪个不停了。
钱六瘆的又后退几步。
如果是一对一打,他百分百能赢的过,但要是这么多人一起上,他也不敢逞强。
再说地上那些人都不是啥好鸟,他犯不着为他们舍出命去。
“你真跟他们没关系?”纹身大汉狐疑地看着钱六。
钱六赶忙摇头,说自己从来没赌嫖抽过,对那些没兴趣,和这伙人就是因为拉车认识而已。
这时,旁观的车夫中有跟钱六相熟的站出来作证,证明他确实是租界那边的人。
纹身大汉这才没再揪着他不放,大手一挥让小弟们带上几个鼻青脸肿的家伙回去。
至于他们的车子也被对方拉走了,到时估计得叫扯行老板去赎回才行。
但羊毛出在羊身上,那些被抓走的人即使出来了也不会落的好,非得被刮下一层皮不可,说不得就一蹶不振下半辈子都起不来了。
等人离开,钱六才狠狠松口气,缓过神后又好好感谢了一番站出来为他作证的那两人,中午特意请他们吃了顿好饭。
饭桌上,钱六打听起晌午发生的那事,想知道是什么个情况,自己还差点被牵连遭到无妄之灾。
另外两人就摇着头开讲,算是提醒他引以为戒。
那瘦巴的家伙早前也是个能拉车挣嚼谷挺风光的一个人,眼看着再努力下都能升等儿做上等车夫了,但他一个没把持住就走上了邪路。
起初是因为拉车手里有了钱,他就忍不住那几人的怂恿去赌去嫖了,一发不可收拾,最后还成了大烟鬼。
之后旁人见势不对也劝过,但他自己老是有俩钱就去鬼混,最终酿下苦果,造成这般下场,可悲可叹。
要知道那纹身大汉的场子进去容易出来难,不是破财消灾就得缺胳膊少腿儿,别想囫囵着出来。
钱六听得后怕不已,若是当初他没坚持到底,怕是今儿个他也是被捆走的其中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