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一周过去,钱宝幺已经能够适应三里村冬日里简单而悠闲的猫冬生活。手机阅读
这天中午,钱母做午饭时发现家里的醋没了,而打算做的醋溜白菜汤的白菜都已经切好,正等着下锅,灶上的高粱米饭也将要上锅蒸。
“大丫,去对门借点醋回来。”钱母从灶房顺口吩咐了一声。
以往这些小事基本都是钱宝芝去做的,然而现在她正在后院的茅房里蹲坑,旁边不远处还有鸡笼里的母鸡们在咯咯嗒的叫唤,根本没听到钱母的召唤。
钱宝幺索性接过这个活,拿上一只小陶碗出去借醋。
钱母指定的那家邻居虽说是对门,两家的院子一前一后距离的近,平时来往不少,互相借点油盐酱醋什么的是常有的事,但实际上前头那家的大门开在另一条巷口,过去的话其实还要拐过一个转角。
转角正对着钱二根家左边的一处荒宅,村里的孩童时常在里面玩耍。
钱宝幺出门没走两步,荒宅子里疯玩的小孩子们就迎面跑了出来,撞上她后顿时好奇地把人围了个严实。
“听说你是宝芝姐姐新找回的妹妹?”
“你们两个长的好像啊……”
“你之前真的生活在山上吗?”
“山里是咋样的,有没有荒院子好玩呀?”
“…………”
一群小孩子好奇的很,逮住人就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让钱宝幺几乎都挪不动脚,回答了一个问题就有接连好几再抛出来,人直接就被缠住了。
直到一声冷喝突然从不远处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低沉的男声威严十足,令那群毛孩子立马轰地一下散开去,转眼就跑的没影儿了。
钱宝幺终于脱开身,松了口气的同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接近,知道是刚刚帮她解围的人,转身过去打算和人家道谢,却发现那个大步朝她走来的正是隔壁的卫钢蛋。
神色一怔,她心中忍不住暗自嘀咕。
怪不得刚才那声威喝效果如此之好,村里的孩子有哪个不怕这‘村霸’的。
心里是这么想着,等人走到面前,钱宝幺赶紧笑着道谢。
幸好碰上他出门,不然她和那群好奇心旺盛的毛孩子还有得缠磨,等她自个儿脱身出来再借醋回去,说不定钱母的白菜汤都干锅里了。
卫钢蛋走到近前往她身上扫过一眼,见没什么事就提醒了一句,“那些小屁孩就会蹬鼻子上脸,下次再遇到这样的直接喝退开就行,越给他们好脸儿越熊。”
钱宝幺笑了下点头说是知道了,并没有因为对象是孩子就圣母似的心软反驳他,为那几个孩子辩解。
人家是好意,她不能不识好歹。
其实要不是因为初来乍到不想多惹麻烦,那群毛孩子她完全不带怕的。
卫钢蛋看她乖乖应了,面上不由露出几分满意,一双精致的凤眼瞧啊瞧的,瞧到面前女孩小手拿着的陶碗上。
钱宝幺还等着这位‘恩人’先离开,她就赶紧去旁边的邻居家借醋去,谁知对方往跟前一站,一点没有抬步的意思,反而下巴点了点小陶碗,问她这是打算去做什么的。
“家里的醋没了,我帮娘去前头借点。”钱宝幺老实作答。
卫钢蛋觑了眼旁边不远处的邻居大门,很是诚恳地建议,“他家吃醋吃的很,现下不一定有,倒是我家还剩半罐子,要不你去我家舀一点吧。”
钱宝幺听后略带犹豫,毕竟钱母特地嘱托她去前头邻家借醋,而根本没考虑隔壁更近的卫钢蛋,这里头说不得有什么讲究。
“咱们两家距离近,你跟我回去拿,莲婶儿肯定急着用。”对方紧接着的一句话打消了她的顾虑。
卫钢蛋说完转身就走,几步后回头示意人赶紧跟上,基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钱宝幺跟在他身后往回走,心道自己真是想多了,不就是借点醋吗,多大的事儿,至于考虑那么多。
距离本就不太远,两人一前一后很快来到隔壁院门前。
钱宝幺停在院门口没再往里走,瞥了眼旁边自家的大门,打算把小陶碗交给卫钢蛋,让他帮她弄一点醋出来就成,她就不进去了。
谁想对方脚步一点没停,也没回头拿碗,直接进院去。
钱宝幺举着碗的手就那么抬着,人早就没影儿了,刚悻悻地放下,半开的院门后又传来了动静。
那人很快回转,手上拎着个不大的陶罐,径直递过来。
“给。”语气不容人拒绝。
钱宝幺慌不迭抱住罐子,顿时一股醋酸的气味扑鼻而来,掀开盖子一看,大半罐子醋液在里面摇曳。
“这太多了吧,我就倒一点……”
“拿回去用,过后再送回来就行。”
对方说完这句好似有点不耐烦,绷紧着脸皮唰地后退一步关上了大门。
钱宝幺忍不住会心一笑,倒是没被这架势吓着,抱着醋罐子回去的时候,只觉得卫钢蛋这人一点都没有钱父说的坏,反而真如同钱母讲的那样是个面冷心热的大好人。
初见的那日,她看到的第一印象果然没错的。
醋罐子带回家,马英莲看到后得知详情,不禁又念叨起卫钢蛋的好,让刚从茅厕里出来的钱宝芝听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咱从来没见隔壁开过火,他家竟然还有盐,啧啧。”钱宝芝跟听到了什么稀奇事一样唏嘘道。
不然之前钱母也不会特地嘱咐让小闺女去前头邻居家借醋了,主要是左邻右里要么没开过火要么是荒宅子没人,借不到哇。
等到午饭做好,钱父也溜达回来了,正好开饭。
钱宝幺就着醋溜白菜汤吃高粱米饭,抬头看了一圈没发现钱母,问了钱宝芝才知道对方是给隔壁卫钢蛋还醋罐子去了,顺带还端了一碗饭过去。
钱宝芝:“咱娘就是老操心,人家虽说不开火,但是有本事啊,饿着谁也不会饿着他。”
钱宝幺心里对此十分好奇,趁机问起关于卫钢蛋的事。
之后经由钱父和钱宝芝你一言我一语的述说,她才了解到那人的一些东西。
原来他打小就是个孤儿了,父母亲人死绝,被村民们视为命硬之人,老一辈因此大都不怎么喜欢他。
原来他也是有个好听的大名的,只是从小为了生活性子比较刚,所以大家都叫他钢蛋儿,大名没人喊起后渐渐就被人忘了。
原来他还上过私塾,当年被称为神童,是村里年轻人中最有学问的一个,可惜不学好。
最后一句是钱父叙说到最后时补充的,钱宝幺私以为这是偏见。
就她所知,在她到村里的这些天里,对方可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至多领着一群跟班在村里村外晃悠,偶尔找点事做,完全没毛病啊。
大冬天的天寒地冻,出去晃晃总比整日里窝在家啥都不干的强吧。
然而村里老一辈见到说他不务正业,但年轻人都挺听他话的,小孩子也被镇的乖乖顺顺,甚至有他们这伙人在,村里的小偷小摸都少之又少,外村人基本不敢过来干偷鸡摸狗的行当。
所以不管钱父怎么样抹黑人家,钱宝芝如何添油加醋,钱宝幺始终固执己见地认为那是个不错的人呐。
当然这是她心里这般想的,面上还是老老实实地应着,没叫另外两人看出端倪来。
又过两天,大家伙期盼的赶集日到来。
那一日起了个大早,草草吃过早饭后,钱母挎上竹篮带着姐妹俩蹭上了村长家的驴车。
村里去赶集的人挺多,但是代步工具就村长家一辆驴车数得上,能坐上的人少之又少,基本都是和村长媳妇交好的妇孺婆娘,剩下的大多数要靠双腿走路过去。
钱母看来和村长媳妇关系不错,把俩闺女都捎上去了,关键是其他人还没说为此说闲话的,可见其人缘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