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今个儿去哪儿歇息了。”
江流看着批完奏折就陷入沉思的女皇,在一旁小声问道。
自从成年礼后,女皇连续五天都是宿在凤君那儿的,直到第六天,没去凤君那儿,却也没往后宫其他君妃的宫殿去。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女皇忽然就拾起了荒废许久的武艺,底下的人都猜测可能和北边的事有关,不少人心里都担忧,难道女皇有御驾亲征的打算。
不仅是宫里这样传,就是宫外也有了些许风声,毕竟每日下朝之后女皇都会召见几个都尉陪她切磋武艺,这样频繁的召见武将,在平常可是没有的事。
从女皇开始练习武艺后,后宫也去的不勤了,凤君那儿每天都会去用一顿午膳或是晚膳,真正留宿下来的日子并不算多,三五天才那么一次,每一次必然是鏖战一晚的。
说来也怪,每次只要留宿在凤君的寝殿,第二天一早女皇从凤仪殿出来的时候脸色总是不好的,可要说是凤君伺候的不对,没道理女皇还一天不落的去凤仪宫陪凤君用膳,只要是留宿后宫,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凤君。
饶是江流自认自己是女皇肚子里的蛔虫,也猜不透女皇现在的心思。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凤君确确实实得宠了,比所有人想象中的都要得宠。
江流算着日子,距离女皇上一次临幸后宫,也已经有三天的时间,按照前段时间女皇的习惯,今天应该往凤仪宫去了,所以才有了刚刚询问的事。
“去凤——”
凤曌正要脱口而出去凤君那儿,可转念想着,自从她开始临幸后宫后,这一个月间都是往晏褚那儿去的,还没有临幸过后宫其他君妃。
因为时间短,外加凤君是正君,帝后和乐才是国之大幸,这奏折才没有雪花片似的递上来。
凤曌眉头微蹙,即便是这样,今天朝堂之上已经有了一些隐晦的声音,凤曌不见得喜欢那些朝臣穴手后宫的事务,可有些话,她确实也不得不放在心上。
作为一国之君,广泽雨露,早日诞育皇嗣是她的责任。
“今晚,去辰德殿,你派人去德卿那儿知会一声。”
凤曌捏了捏鼻梁,对着江流说道。
“奴才这就告诉凤、啊?”
江流原本以为女皇还是去凤君那儿,没想到这没有一点征兆的,女皇就打算临幸张德卿了。
看着女皇不悦的眼神,他赶忙改口:“奴才这就让人通知德卿接驾。”
也是,后宫佳丽三千,陛下也不可能永远只宠幸凤君一人啊。
“那凤君那儿,是不是也要人通知一声。”
以往这一天里,女皇即便不临幸凤君,也会在他那儿用膳,不拘是午膳还是晚膳,今天因为政务繁杂的缘故,午膳那一顿错过了,恐怕凤君那儿已经备上晚膳了。
凤曌沉思了片刻,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作为女皇宠幸一个君妃就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被江流那么一提,居然还有一种偷情的羞愧感。
她摇了摇头,甩掉这一脑子稀奇古怪的想法:“晚膳依旧去凤君那儿。”
这也是为了让后宫里的人知道,即便她已经准备开始临幸后宫了,凤君的地位依旧不可动摇。
“奴才晓得了。”
江流心中舒了口气,看来女皇目前最重视的还是凤君,对那边,他还是得打起十二分的尊重来。
*****
“这都一个多月了,女皇还没有要临幸你们这些君妃的意思?”
后宫里的君妃只要够一定品阶,就能够在得到凤君允许的情况下召见家人,张德卿现如今的地位,每个月都能召家人进宫两次,只是时间上有规矩,只能是初一十五。
今天正缝初一,在辰德殿中和他说话的,正是他的生父,从二品翰林院掌院学士张赢之夫张李氏。
此时他面露忧愁,看着自家哥儿的眼神无比心疼。
“那个妒父,这是打算霸占着女皇,直到女皇怀上皇嗣不成。”张李氏不满,就那样一个丑陋的男人,何德何能妄想他能够拥有天子血脉,也不怕污了皇室血统。
“爹爹噤声。”
张如颐神色一凛,厉色看向一旁侍候的宫侍,这些虽然全是可靠的心腹,可有些话,他还是担心会传出去。
“你们出去伺候吧。”
他挥了挥手,让那些宫侍都出去,张李氏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话有些不妥,现在不同以往了,凤君那儿有女皇的恩宠气焰嚣张,谁知道这些人里面,有没有被那丑夫收买,吃里扒外的。
他敛了敛神色,用喝茶水的动作遮掩自己面上的尴尬和懊悔。
“爹爹,以后在宫里,不该说的话万万不要说了,现在宫里谁不捧着那一位,要是有什么不好听的话传出去,受罪的还是儿子。”
张德卿的面上有些凄怆,看的张李氏心疼不已。
他早年得过几分宠爱,后来后院里的人越来越多了,一个个比他鲜嫩水灵,再加上他夫家李家败落,张赢宿在他院子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
现在张赢膝下一女三子,唯独张如颐是他膝下的,从小就显露出过人的才华,且继承了他年轻时的样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因为这个优秀的儿子,他才能得到诸多赞誉,张赢也才没将他抛到脑后,偶尔还会留宿他房中,因此对于这个儿子,张李氏是真的爱若至宝。
虽然因为礼法规矩,张家唯一的独苗苗从小养在他膝下,可付出的感情,绝对也没有他对张如颐万分之一的珍爱。
“可怜我的颐儿啊。”
光是想着儿子在宫中备受冷落,还要受那个丑夫的磨搓,张李氏就忍不住心如刀割,潸然泪下。
“爹爹,我要你帮忙找的人你可找了?”
命夫进宫的时间都是有规矩的,在内宫落锁前一个时辰,就得出宫了,因此张如颐没工夫跟着他爹爹抱头痛哭,而是收拾了一下心情,说起了正经事。
“当然找了。”张李氏也擦了擦眼泪,哑着嗓子说道。
张如颐之前传信回家,让他帮忙找一个在太医署找一个懂医理的太医,要确保对方身家性命都抓在张家手里,绝对不会做出背叛他们张家的事情来。
“这是爹动用自己的人脉帮你找的,除了我和你,即便是你娘也不知道。”
张李氏冲儿子眨了眨眼,虽然作为嫡出长子,张赢对这个儿子也有几分疼爱,可她还有其他三个孩子,对她而言,那三个也是她的至亲骨肉,重要程度未必比张如颐来的浅。
尤其是张如颐的庶弟张如昕,张家唯一一个女郎和他同出一父,在张赢眼里,虽然这也是庶子,却比张如颐更讨她欢心。
现在距离女皇的成年礼过去已经一个多月了,除了凤君,女皇还没有临幸过任何一个君妃,张家上下已经有了不少言论,想着是不是张如颐的手段不够,不能得到女皇的重新。
让张李氏恨毒的是张赢的态度,恐怕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她未必不会在下次选秀的时候,将庶子张如昕送进宫里来,那时候,叫他得了宠,这宫里以及张家,还有他们父子什么活路。
因此他在做那些事的时候都是瞒着张赢的,怕的就是对方将他给儿子准备的人脉同样交到那小浪蹄子手里,这可是他给颐儿准备的,其他人怎么配。
“爹爹,我能靠的,也只有你了。”
张如颐垂下眼,看着张李氏递到他手上的那张纸条,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晏褚总是风雨无阻的让他们一起晨练,那样的锻炼程度,不至于让他们变得和晏褚一样的粗壮,却也使得他们身子骨比以前健壮了不少,至少从自己的宫殿走到凤仪宫的那段距离,即便没有辇轿,也不是什么煎熬了。
而且只要仔细保养这一身的肌肤,光是晨起时那一段时间的锻炼,也不至于晒黑多少,或是变得太过粗糙,坚持了一段时间,看到了好处之后,宫里人对晏褚的抗拒就少了许多了。
唯独张如颐,他并不信晏褚做这桩事会有什么好心,看着自己的肌肤,就是黑肉眼看不出来的那一分,小腿的围度长了半寸,都让他在心里将晏褚翻来覆去的咒骂。
可谁让女皇现在就是要重用晏家呢,要不然,也不会接连一个月,只宠幸他一人。
张如颐的眼神微凉,他的心情倒没有他之前表现出来的那么紧张。
尤其是在知晓女皇这段时间勤练武艺后,更是肯定了他之前的猜测。
晏褚再嚣张,也只是镜花水月,等到赤女诸部平定,女皇未必还会放纵他,他现在越骄纵得意,将来的下场也只会越悲惨。
至于宫里最近流传的所谓的女皇只钟爱凤君那种长相的流言,张如颐压根就没往心里去,也就刘霖那样的傻子,信以为真,看他把自己糟践成什么样了。
张如颐心中不屑,不过看到刘霖傻乎乎的自掘坟墓,他心里也是高兴,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呵护好自己这一身如玉的肌肤,相信等以后女皇享用过他娇美的**,就绝对不会再对晏褚那样粗莽的男人感兴趣了。
他心中笃定,指尖从他依旧光滑细嫩的手背上划过,眼底闪过一道暗光。
“公子,公子。”
张如颐正打算和张李氏再说些什么,就看到他身边伺候的宫人冒冒失失地冲进来,他的脸色有些难看,要是对方说不出什么要紧事来,必罚他不可。
“刚刚鸣凰宫的宫人传话过来,说今天晚上,女皇陛下会驾临我们辰德殿。”
那个宫人欣喜地都快说不出一句全话了,宫里的宫人荣宠皆系于他们跟着的主子,眼看着当初人人都能踩一脚的凤仪宫现在成了他们高攀不起的存在,而他们这些人却只能夹着尾巴过日子,谁心里能好受。
现在不一样了,这可是女皇继凤仪宫后,第一次宠幸君妃,不妄想把凤君拉下来,可至少在后宫君妃里面,他们主子就是第一人,即便惠卿和主子同级,也落了主子一筹。
“你说的可是真的,老天保佑。”
张李氏双手合十,喜极而泣,看着自家儿子,一副他终于熬出头来的喜悦。
张如颐同样如此,饶是他城府那样深,听到了宫人的话,也忍不住激动。
他原以为还要再等一段时间的,没想到他的好日子居然来的那么快。
“吩咐下去,辰德殿伺候的宫人多发三个月的分例,银钱从我的私库出。”
张如颐知道今天的事只是一个头,只要赤女诸部的事没有处理好,女皇明面上一定还是会表现得更宠爱那个丑夫的,不过无所谓,在这个时候,女皇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而不是刘霖,就足以证明他在女皇心里的地位,比刘霖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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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德殿一片欢喜,宫里又能有什么秘密呢,鸣凰宫的人往辰德殿去的时候就被人盯上了,今晚女皇要驾临辰德殿的事,就和雪花片似得,散入到了各宫各殿。
晏褚如今的地位,一些消息,即便他不刻意打听,也有人会来告诉他,因此他也很快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渣,实在是渣。”
晏褚以前总是穿成那些渣男也就算了,没想到这一次居然还遇到了一个渣女,明明已经得到了他的**,却还想去睡别的男人。
心里就跟有把火在烧一样,宫里的人噤若寒蝉,就怕晏褚心情不好,拿他们出气了,虽然他们也知道这不太可能,即便他们来凤仪宫的时间不长,可也感受到了凤君是个好相处的,要不是这样,以前凤仪宫的那些宫人也不会爬到他头上去。
可难保万一啊,谁知道按照凤君的醋性,听到女皇要临幸其他君妃的事,会不会气到失去理智呢。
“凤君,陛下说了今晚照旧来凤仪宫用晚膳,想来心里还是记挂着你的。”
晏十一和晏十二一样都不怎么会说话,看着主子浑身萦绕着怨夫气,琢磨了许久,才琢磨出这样一句话来。
其实早在他们公子闹着要进宫前就应该想到的,作为一国之君,女皇怎么可能只有他一个男人呢。
他们的话晏褚没听清楚,就算听清楚了,也不会往心里去。
他现在在思考之前夫妻俩的房事,原本以为要把控着一个度,现在看来,还是他太心善了,没瞧见他一个不注意,人家就有精力去睡别的男人了。
晏褚心里冒火,想着到底该怎么治那个花心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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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凤仪宫、凤仪宫落锁了。”
凤曌在御辇上眯着眼休憩,这辇轿刚行到凤仪宫外,就听到了先行之人的回复。
在宫里,每处宫殿晚上都是要落锁的,一旦落锁,就意味着不接待访客,同时宫殿里的人也不能出去了。
通常来说,只有在夜深了,确定不会有人来拜访的时候才落锁的,尤其凤曌白天还让人来凤仪宫传过口信,晚上要过来一块用晚膳的,这时候落锁,岂不是在告诉凤曌,他晏褚不乐意见她了。
凤曌神色一凛:“是我太纵着他了。”
说不出来是心虚还是愤怒,凤曌撩开帘子看向不远处紧闭的宫门,一股郁气盘踞在胸口,发也不是,不发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