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甚少出门的缘故,四公主也会时不时掀开车帘的一条缝往外头瞧,如今天色倒没有之前那般黑的早了,这个时候,黄昏正好,外头路人多了许多,为了摆夜市的摊贩们也都已经在各自的位置上开始归置着各样家伙事儿。这样普通的景儿,在寻常人眼中便没有什么不同,但在甚少,或者可以说是一点儿都没见过的人身上,便成了西洋景。
大理寺离得极远,从燕来巷去往那儿,又因着路上人多,马车倒是行的不快,琉璃机灵,早先差了人先去大理寺通禀一声,免得两拨人一来一往就岔开了。
“哎呀。”
马车忽然剧烈晃动了下,四公主眼见着头撞到了车壁上,不由得呼痛了一声。
陈青瓷忙将她拉入怀中,连着琉璃与晓莲这车上坐了四个人,此刻都因为马车晃动,而互相撞在了一起。
“娘娘,靠着车壁,抓牢了别动。”琉璃护在两位主子身前,晓莲扶着门框,掀开车帘往外头看。
却见那马儿受了惊一般不停的躁动着,马车牵着缰绳,却无法将马儿给拉下。想着今日不过是寻常出门,身旁跟着的只有两个侍卫,此刻却顾及着车上坐着主子,奈何不得那马儿。
眼见着马儿是越来越躁动了,马车周围的行人都躲远了去,便是车身也晃动着快要散架了。
“别慌。”陈青瓷吓得脸色惨白,却要安抚着怀中的四公主。
晓莲扒着门框,手指都快要扒出血了,才将将没有被马车那股力气给甩出去。她胆子要大些,便想着要同车夫一起拉着马车的缰绳,伸出了半面身子去,却还没有够着缰绳,有一道骑着马的身影从他们身旁过,却从马上一蹬,借力骑在发疯的马背上。
“娘娘,有人来救咱们了。”晓莲缩回了身子,松了一口气,忙对着已经吓呆住的几人说道。
过了好一会儿,马儿终于被马背上的男子驯的安抚了下来,恢复了平静。
“没事了吧?”陈青瓷缩在角落中,还不忘了护着怀中的四公主,因着琉璃背对着马车护在她身前,没有抓物,琉璃的一只手也被她紧紧抓着。马车平静了下来,陈青瓷还有些惊魂未定。
“娘娘,马儿停下来了,别怕,别怕。”琉璃轻声安慰道。
外头好像在说着话儿,琉璃掀开了车帘,走下了马车,便见一位穿着藏青长袍的年轻男子正在同侍卫说着些什么。
“多谢公子出手相助。”琉璃走上前,对着他行了一礼。刚刚的一小会儿时间,是太过惊人了些,若这位公子没有将马儿给驯服,还不知这会子会是怎么样的情形。
“无妨,顺路而已,只是姑娘家这马儿还有些问题,它踏坏了不少摊位,等京兆府的衙役核查过,你们该如何赔偿便如何赔偿。”
今日出行没有坐慎王府的大马车,只是套了一辆青帷小车,简单出行罢了。
马儿安静下来后,周围的行人这才开始围了过来,瞧热闹。那京兆府的衙役来的也极快,琉璃便对着这些官差说道:“我是慎王府的婢女,此刻护送着主子前往大理寺。我留下府上侍卫协同你们,让我家主子先走一步,你们看如何?”
衙役点了点头,知马车上坐着的该是贵人了,便说:“姑娘自去忙,这儿交由我们处理便是。”又安排了人将周围围观的百姓给疏散了去,将现场围住了。
衙役又对着出手相救的男子躬身行礼道:“多谢冯将军出手,这才止住了这马儿,未曾祸延他人。”
冯绍摆了摆手,“你们办差就是。”
琉璃又对着他行了一礼,刚要回车上回话儿。
“琉璃,咱们先别去大理寺了,晓莲你去大理寺走一趟,同殿下讲,我在此处等着他。”她不便下马车,就只能安排着晓莲跑一趟了。
隔着车门,冯绍能听出这道声音虽温柔,却还带着颤声儿。
琉璃忙回车上,“娘娘。”
“咱们的马可有伤着人?”
“未曾,只是有些摊位,被马儿给践踏了。”货物,桌子都被马儿给踩碎了,今晚这生意怕是做不成了。
陈青瓷想要下去看看,却被琉璃拦住了,“娘娘,你别下去了,奴婢去就是了。”若自家姑娘下了马车,还不知要惹多少非议。
“还有那位帮了咱们的公子,你且问过他是谁,也好上门致谢。”陈青瓷抓着琉璃的手还有些抖,却还是口齿清晰地将话说明白了。
“奴婢晓得。”琉璃拿着话儿,便下了马车,只让车夫将马车靠在墙边别挡了路,她这才准备去瞧瞧那几家受了折损的摊位看看。
却见那冯绍站在马前,摸着马儿的鬃毛,仔细的看着马嘴,像是在打量着什么。
“冯将军,您在瞧什么?”琉璃见状,走过去问道。
“你们府上的马儿,平日里吃的什么?”冯绍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轻轻掀开马嘴。
琉璃一愣,又回道:“想来该是马草,这马由马房管着,我也得回去问问。”
冯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却又有疾驰的马蹄声传来,琉璃看去,那疾驰而来的马背上骑得可不就是慎王殿下。
谢景瑜牵住缰绳,下了马,匆匆走过来。
“可有事?”他皱着眉问过琉璃,见琉璃摇摇头,却还是立马上了马车,掀开车帘走了进去。